“爹!”
顧盼月跳下馬,就來攙扶威遠侯。
見得威遠侯的情況,顧盼月緊繃著神色,一身風塵仆仆。
她日夜兼程地趕路,就怕自己趕不及……在看見威遠侯滿身是傷的這一刻,顧盼月心里直顫。
威遠侯帶血的手摸了摸顧盼月的頭,緊接著就要倒下去。
“爹……”顧盼月瞠了瞠眼,急忙把他扶住,顫聲道,“爹你怎麼樣?你撐著點,我這就帶你回營……”
威遠侯啞聲問:“徽州怎麼樣?”
顧盼月含淚道:“甚好。”
“你娘和弟弟呢?”
顧盼月咬牙哽聲道:“亦甚好。”
威遠侯咧嘴,低沉地笑了兩聲,道:“甚好,甚好。”
威遠侯說完,便再扛不住,暈死了過去。顧盼月仰頭望著灰色的天,抽泣了兩聲,硬是把眼淚逼回去,下令撤軍回營。
這次威遠侯傷得極重,一直昏睡不醒。
整個營里所有的軍醫湊到他床前盡力挽救,才終于吊回了一命。可何時會醒,能不能熬過這幾天,還未可知。
這對于顧盼月來說,老天已經非常眷顧她了。
幸好她還趕得及,幸好她還能夠把奄奄一息的威遠侯帶回來。
幸好,沒有錯過最關鍵的時刻,幸好還能再見到她爹。
那時若是顧盼月再晚去片刻,估計就再也救不回威遠侯了。
威遠侯倒下后,中途又清醒過一次,將營中將領全部叫來,一口氣道:“即日起,吾世子女顧盼月,便是新任的威遠侯。”
營中將領肅然一色,無不跪拜新侯。
顧盼月一直以為,她這個世子女不過就是頂著這樣一個頭銜罷了。卻沒想到,侯爺爵位有朝一日真的會落在她頭上。
那分量就和當初她接下世子印信時一樣沉重。
大敵當前,她不得不受。顧盼月在軍中已經有了相當的威望,軍中將士們還等她重樹軍心、振奮殺敵。
她大抵是大魏歷朝以來唯一的一位女侯。
后來營里的軍務就順理成章地全部落在顧盼月的頭上。
軍營上下對她的到來無不歡欣鼓舞。
那日若不是她解圍,后果不堪設想。而事實上,顧盼月帶來的兵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雄厚。
畢竟徽州還要留下相當的兵力鎮守。
可顧盼月與威遠侯兩軍會和,已然是天大的助力。
而顧放那邊,在撤軍以后實在不甘心,憤憤不平地又怕哨兵回去打探。
打探來的結果險些把顧放肺都要氣炸了。
領著援軍來的不是別人,正正就是顧盼月。她現在已經是新任的侯爺了,顧放最想要得到的權位,最后全都落到了她的頭上!
而當初圍攻威遠侯的那腹地現場,除了戰死的士兵,還留下許多新砍下來的樹木。
樹木上的枝葉在明顯拖拽的痕跡下,已經被磨得十分斑駁模糊。
頓時顧放就明白過來,顧盼月帶來的哪是雄軍,分明就是虛張聲勢!
她用拖拽的樹木掀起滾滾沙塵,讓顧放晃以為是大軍來援罷了。
實際上顧盼月初次抵達西蜀,深入山陵腹地去救人,還不會冒險到把所有帶來的援軍都帶入腹地去。
那些地方又深又狹長,易守難攻,若是敵軍準備充分,則他們有可能損失慘重。故而才用了這樣一個辦法。
顧放是個欺軟怕硬的,見到這樣的氣勢,心里勢必就會打退堂鼓。
事實證明,顧盼月此計正中下懷。
威遠侯重傷未醒期間,顧盼月全權領戰。
而顧放得知自己被她給耍了一回以后,憤怒非常,也正式與魏兵和蠻夷軍結了盟。三軍合力,要把威遠侯大軍摧毀,再揮軍往東,直取徽州。
可三股軍合為一股,各自的目的不同,軍心難免有異。
蠻夷不可能甘愿被魏兵所利用,而顧放也有自己的私心和計較,他手里有兵,權欲膨脹,在形勢對魏云簡不利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歸順魏云簡。
第282章 顧放,如何?
若是有機會,他還想要變成第二個威遠侯,擁兵自重比投靠朝廷要厲害得多。
所以三軍一時渙散,若是使離間計也不難,很容易便能使彼此產生間隙。待時機一成熟,顧盼月再命將領帶兵各個擊破。
這一次,顧放把威遠侯重傷成這樣,顧盼月一定不會放過他。
顧盼月去帳中,看過威遠侯的傷況,走出營帳,著手準備攻打顧放。
營中將領頗有些為難,稟道:“將軍,顧放手底下的兵,原也是出自我們徽州。此次兩派交戰,只怕軍心會受到影響。”
顧放的兵,絕大多數都是徽州人,他們的親人家鄉也都在徽州。只因為將帥不同,才不得不離鄉奔走。
顧盼月思忖過后,道:“能勸降的便勸降吧。”
于是入夜以后,這夜里十分的不平靜。
山間四野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歌聲。有徽州的家鄉小調,亦有顧家軍出行時的戰歌。
歌聲時而低沉悲愴,時而雄渾激昂。
顧盼月下此令時,起初將士們還不明所以,但后來他們便明白了。
歌聲一連持續了好幾日,但凡曾出自徽州的將士們無不引起共鳴,因而唱得徽州軍營這邊軍心更加團結,卻唱得顧放軍營那邊軍心越發渙散,無不是思念家鄉親人,以及從前在徽州入伍時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