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千古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覺得悲從中來,無處可發泄。
情之一事,她早已明白,又怎能不懂顧盼月的心境。
她們都已經不是曾經那單純懵懂的女孩兒了啊。
最后樓千古哽哽咽咽地抽泣著說道:“那毒藥,我,我明早就開始配……”
“要劇毒啊,你可別放水。”
“好、好,劇毒就劇毒……”
第二天樓千古便在軍營里忙忙碌碌,營帳里擺滿了她所需要用到的藥材,都是按照她的吩咐從城里送過來的。
只是樓千古心里亂得很,她既想要制出劇毒,讓碰到顧盼月的人立刻毒發而死,可是她卻舍不得把這樣的劇毒往顧盼月身上下。
下午時分,魏云簡差人送了一樣東西到徽州軍營來,道是特地送給顧盼月的。
彼時顧盼月看著士兵抱進來的一個木箱,營中副將謹防有詐,剛準備上前去用手里長劍把木箱挑開,顧盼月卻不知為何,在看見那木箱箱底沁出來的早已風干成暗褐色的血跡時,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銳跳。
她止住了副將和他手里的刀劍,一步步朝那木箱走去。
身邊副將急道:“將軍,魏狗詭計多端,不要中計了!”
中計?她都答應拿自己去交換了,還能怎麼中計呢?
木箱內裝的不是活物,而是魏云簡希望讓她看到的死物。
顧盼月仿佛聞到了那股血腥,濃濃地沖鼻得很。她手指有些發涼,拈住木箱上的鎖扣,而后一點點打開了來。
營中火盆里的炭火發出噼啪爆破的聲響,反而襯得滿室寂靜。
那木箱里擺放著的一襲衣袍,在閃爍的火光下就那麼映入顧盼月的眼簾。
顧盼月記得,從前顧修瑾喜歡穿深一些顏色的衣裳,后來她給他做新衣時,總是挑一些深色沉穩的料子。
有玄墨色的,青墨色的,綠墨色的。
而眼下,這身衣袍原本該是青墨色的,卻因為被血跡染透,而變成了深黑色。
顧盼月極其平靜,可是卻面色煞白,毫無一絲血色。
她彎身把那身衣袍捧起來,指端細細摩挲著衣角上細密的針腳,手指便也像是被那縫衣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一般生疼。
她不會記錯,這是她曾給顧修瑾做的衣。
良久,她才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在問:“這衣袍哪兒來的?”
負責送物來的魏兵得意道:“是吾皇率兵北征時從亂軍首領的尸體上剝下來的。”
下一刻,顧盼月拔劍抵著魏兵脖子,一斜刃便割出一條血痕:“我再問一遍,到底哪兒來的?”
魏兵那股得意之色頓消,戰戰兢兢道:“吾皇說,將軍既滿腹疑問,不妨親自去問他……”
話月兒一落,血沫四濺,灑在了營帳上。
顧盼月手一松,丟下了染血的刀,捧著那身血衣,失魂落魄地轉身低沉地道了一句:“不可能。”
那堅韌不屈的身影,在眾將看來,卻是踉蹌欲倒。
顧盼月走到桌邊,手撐了撐桌面,終是沒忍住,一口血噴在了桌案上,染紅了桌面上的地圖。
“將軍!”
顧盼月倒下去時,喃喃又道:“不可能……”
第272章 轉機
軍醫慌慌張張趕來一看,顧盼月已經連日沒有好生休息過,思慮過重,又氣血攻心,才嘔血倒下。
只是她昏迷的時間里,手里一直死死拽著那身血衣。
后來南大營的親兵過來,一眼就認出那身衣袍,臉色大變,驚惶道:“這是……二公子的衣裳……”
以前顧修瑾出入軍營也不穿盔甲,均是一身深色長衣,南大營的將士們是再熟悉不過。
這幾年里,一直沒有顧修瑾的消息,徽州也沒有他出現的身影。
現在血衣從魏云簡的手里送了過來,眾人瞬時意識到,怕是顧修瑾和魏云簡已經交過手,而且已兇多吉少。
不然魏云簡如何能拿到顧修瑾的血衣?還這般大張旗鼓地送到顧盼月的眼前來。
徽州軍營里的將領們將這件事壓下來,否則顧修瑾的死訊一旦在軍營里傳開,必定會霍亂軍心。
當年顧修瑾在軍中威望甚高,能征善戰的一個人,若是也喪命于魏云簡的手,難免會長敵人威風。
可世上沒有不透墻的風,徽州這邊把消息壓下,可魏云簡那邊消息卻是肆無忌憚地放了出來,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徽州——侯府二公子已戰死沙場,魏帝將其最后的血衣歸還。
頓時徽州上下,軍民戚戚。
顧盼月睜著暗淡的雙眼,怔怔無神地望著頭頂的營帳。她眼廓微陷,嘴唇蒼白。
等了這麼久,等不到他回來,最后,竟等來了他的遺物麼。
樓千古守在她床邊,淚眼朦朧道:“小月,你可千萬要振作啊。”
“我不相信。”良久,顧盼月才出聲道。她的聲音輕弱到仿佛風一吹即散。
“他才是最后的王者,我不相信他會死。”顧盼月道,“我沒有親眼見到他的尸骨,僅僅是一身衣裳,不算數。”
“我不相信……”
明明他才是前世真正的安陵王,他才是最后大破魏京的三軍統帥……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死去!
正是因為一直深信著他不會死,他最后一定會回來,她才能咬牙堅持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