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月他們暫時無處可去,蘇連玦就安排他們在莊子里一個單獨的院落中住下。
院落中有幾間房,給顧盼月和顧修瑾以及隨從們住下綽綽有余。
一進院子,蘇連玦的婢女便過來給顧盼月送干凈衣裳,還往浴桶中注水,給她沐浴凈身用。
顧盼月很累,看見那浴桶里的熱水,很想放松自己進去泡一泡。可是她現在滿心牽掛著的都是顧修瑾的傷勢。
他的傷只用山間草藥處理了一下,必須要好生敷藥包扎才行。
可方才一進院子,隨從想要偷偷潛出去抓藥回來,就被顧修瑾阻止,道:“先靜觀其變,等明早再說。”
顧修瑾一進房間以后就沒再出來。
顧盼月知道,他需要藥。
后來蘇連玦竟讓伺候他的兩個婢女來伺候顧盼月沐浴更衣。
顧盼月不急著脫衣服,忽而心思一動,說道:“有新鮮的花瓣嗎?我習慣花瓣沐浴。”
她想起以前琬兒使勁作時的套路,提了一些刁鉆的要求給那兩個婢女,把她們支出去找花瓣拿香薰什麼的。
等婢女一出去,顧盼月面色沉靜下來,坐在桌前撈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
她衣服上滿是血漬,只不過都不是她的,而是別人的。
顧修瑾將她保護得極好,每當她以為自己會受傷時,發現竟無一絲傷痕。頂多身上有些無傷大雅的擦傷、瘀傷。
可需要用藥的話,她需得有明顯的傷痕。
顧盼月毫不耽擱,嘴上咬著撈起的袖角,一手抽出旁邊的長劍,咬牙拿那劍刃,往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
頓時鮮血涌了出來,道道血痕像紅色的網一樣裹住了她的手臂。
她額上沁出冷汗,眼神卻是堅韌決絕。
隨手用自己臟污的衣角胡亂擦了一把劍刃上的血跡后,把劍回鞘。
等婢女拿著花瓣回來時,發現顧盼月已經自己脫了衣服泡進了水里。可那水呈了淡紅色。
婢女看見她手臂上的傷痕時,嚇得臉色大變,“三小姐,你受傷了?”
顧盼月臉色蒼白道:“之前在山谷里的時候還不覺得疼,眼下洗澡的時候不甚沾了水,才覺得火辣辣的疼。”
婢女忙道:“三小姐快起來,傷口不能這樣泡水的!”
一個婢女扶她起來擦干身體更衣,另一個婢女便趕緊去準備藥。
顧盼月剛一穿好衣在床邊坐下,拿藥的婢女就匆匆回來了。
沒想到蘇連玦也跟著一塊過來,剛到門邊,顧盼月抬眼一看見他,便慌忙出聲道:“世子請止步。請恕我現在不便與你相見。”
因為此時顧盼月披頭散發、容顏未整,確實不宜見人。更何況還是見男子。
蘇連玦腳下遲疑了一下,還是在門邊止步,問:“你的傷可要緊?”
第079章 往后不要對男人這麼好
顧盼月道:“半夜還吵到世子休息,實在很過意不去。我不要緊的,興許等明日睡一覺過后就好了。世子還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蘇連玦在門外等了片刻也不得進去,最終只道:“那我明日再來看你,你有什麼需要,就使喚這兩人。”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顧盼月聽到那腳步聲從門外走過,越來越遠,她懸起的一顆心才總算落了下去。
兩個婢女卻是十分熟手,給她清理傷口,然后上藥包扎。
罷后,顧盼月讓其中一人把她的臟衣服拿出去丟掉,再讓另一人去拿些點心來,她很有些餓。
遂兩人便顧不得收拾桌上的藥物,便先照顧盼月的吩咐去辦。
婢女一走,她便去給門上閂,熄燈在床上躺下來。
等婢女端著點心回來時,便發現屋里的燈已經熄了。那婢女在門外靜等了片刻,還是敲門道:“三小姐,三小姐在里面嗎?”
過了一會兒,才傳出顧盼月惺忪的聲音,“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婢女問:“那三小姐的點心可還要用?”
“不用了,明早再用吧。”
“三小姐好生休息,那奴婢明早再來。”
這樣一來,桌上來不及收拾的藥才總算留了下來。
顧盼月睜著眼,聽著那漸遠的腳步聲,隨后院落里回歸一片寂靜。
她從床上翻起來,端著桌上的藥物就開門出去,走到顧修瑾的房門前敲了他的門。
顧盼月輕聲道:“二哥,是我。”
過了一會兒,里面才傳出顧修瑾的聲音,“門沒鎖。”
顧盼月一推,便輕松地溜了進去,又轉身把門關上。
她把藥放在桌上,順手就去點燈。回頭看見顧修瑾坐在床上,就瞇著眼笑起來,道:“二哥,我來給你上藥。”
顧盼月坐到他身邊去,他幽寂地看著她沒動,那眼神里的疼惜和深晦交織。
顧盼月便做主地伸手去寬下他的衣襟,露出右肩上的傷。
傷口處已經沁出了新鮮的血跡,刺痛了顧盼月的眼睛。她眼眶驀地一酸,輕觸他肩胛的手指也有些輕顫。
忽聽顧修瑾問:“藥哪兒來的?”
顧盼月不答。
就是她不答,他也知道。
他聽得見婢女的呼聲,他也聽得見蘇連玦在門外的說話聲。
她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干了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