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劍刃與箭頭碰撞的兩聲尖銳的砰砰聲響,就有兩支箭被他劍刃彈開,扎在了竹林地上。
顧盼月看見地上那兩支零落的箭矢,有些發愣。
不是有三支箭嗎?為什麼地上只有兩支呢?
第077章 我怎麼都可以……
顧盼月仰頭去看顧修瑾的背影,在淡淡的暮光下,看見有一支箭從他右胸上方的肩胛骨穿透,竟直直地射穿了他整個肩膀。
“二、二哥?”顧盼月喉嚨有些發癢。
顧修瑾沒有應她,依舊巍峨如山地擋在她身前。
顧盼月腦袋里一片空白,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把接住顧修瑾沉重的身軀。
顧修瑾傾身向她靠來,她幾乎是被壓彎了腰,踉蹌數步,硬是咬牙挺了回來。
“二哥!”
顧修瑾肩膀上的墨衣很快便一片濡濕。他曲腿靠著竹子坐下,緩了緩,安慰道:“只是中了一箭,無事。”
隨從處理完了殺手尸體,其中兩個朝箭射來的方向立即追了出去,其他人圍了上來,見狀擔憂問道:“公子,你怎麼樣?”
顧修瑾臉上的血色消褪得極快,他微仰著下巴靠著竹子,似乎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耗費心神。
“二哥……”
顧盼月徹底慌了,她腦子里一片空白,連哭都忘了怎麼哭。
她手碰到顧修瑾肩膀上滲透出來的血,顫顫地拿到眼前一看時,才發現那血是黑色的。顧盼月渾身冰涼地道了一句:“箭上淬了毒……”
隨從道:“必須立即給公子拔箭!”
說著兩個隨從便上前,準備給顧修瑾拔箭。
只沒想到,卻被顧盼月擋開,她緊緊護著顧修瑾,厲聲道:“都不要碰他!”她吸了兩口氣,又沙啞地喃喃低語說,“我自己來……我知道怎麼該怎麼做的……”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要顫抖,握著劍截斷了他肩膀外面多余的部分,又伸手從顧修瑾腋下繞過去,如前世那般習慣性地指尖朝那冰冷粘稠的箭頭摸索一番,發現果真箭頭上有倒鉤。
這箭不能從前面拔,要從后面拔。
她抱著顧修瑾,一手固定住他的肩膀,一手捻住那箭頭,咬一咬牙極利落果斷地往他背后一抽。
箭身穿過他的肩胛骨,狠狠磨著他肩上的皮肉。
那定然是很痛的。
顧盼月帶血的手扒開顧修瑾的衣襟,看到肩膀上的血窟窿淌出的黑色血液,沒有解藥……她什麼都顧不得了,當即埋頭就朝顧修瑾的肩窩湊過去。
只是還沒能碰到他的傷口,一直沒有反應的顧修瑾突然伸左手,用力地扼住了阿月的下顎,硬是把她從自己胸口處拉開一段距離。
顧修瑾膚色蒼白得有些發青,那枯寂的眸中帶著冰冷的狠色,道:“你想干什麼?”
顧盼月斜抬著眼簾,迎面直視著他,“你放開我。”
顧修瑾徑直吩咐隨從:“把她給我拉開帶走,我不想看見她。”
但是誰也拉顧盼月不開。她死死扒著捏著自己下顎的那只手,定定道:“我叫你放開我。”
最終顧盼月下顎通紅,卻還是將自己的臉從顧修瑾的手掌心里掙脫出來。不管顧修瑾多用力扼住她的下顎,哪怕是捏得她脫臼,她也不在乎。
她像一只小老虎一樣,惡狠狠地壓著顧修瑾的手腕。再次埋下頭去的時候,聽顧修瑾依稀在說:“是不是見我現在受傷,管不住你了?”
顧盼月囫圇道:“等你好了的時候,再來管我吧。
”
她張口貼住了顧修瑾的傷口,開始吮吸他傷口中的污血。
那兩個追出去的隨從一直追出竹林也沒有追到放暗箭的人,只好又匆匆返回。他們在顧盼月給顧修瑾吸血的時候,便很有眼見地轉過身去,守在幾丈開外的各個方向處。
顧修瑾動了動眉,又隱忍道:“顧盼月,你給我停下,這樣你也會中毒的。”
顧盼月往旁邊吐了滿口污血,渾渾噩噩地輕聲道:“我沒有傷口,碰到了也沒事的,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咽下去……”
她才不管自己會不會中毒。她只知道,沒有解藥,若是不把毒血吸出來,她二哥會死的……
大口大口的污血被她用嘴吸了出來。
血液在身體里流動,仿佛最終都朝著她嘴唇貼著自己皮膚的地方涌去。
她的嘴唇每一次觸碰,都像是一個溫柔滾燙的吻,輕輕落在他的心上。
再冷硬如鐵的心,都會化作一捧春泥。
顧修瑾低垂著眼簾,看著伏在自己胸膛前的女子,他伸了伸手,輕輕捋了一下她耳邊的發絲。
他終是沒有忍住,手扶在了顧盼月的后腦上,捧著她的頭貼著他的胸口,仰頭望著竹林上方漸漸暗下來的青灰色的天,低啞道:“顧盼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顧盼月聽后突然就哭了,心中輾轉,千百般不是滋味,好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她一般。
她唇齒間哭著溢出一句話:“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你死,只要二哥活著,我怎麼都可以……”
一直以來,都是顧修瑾在護她寵她,她都沒能為他做過什麼。
當他抱著自己從山崖上跳下去的時候,顧盼月才突然發現,她那麼舍不得他為自己身陷險境,舍不得讓他和自己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