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哥在,你怕什麼?”顧修瑾繼續手里的動作,將她有傷痕的地方都輕擦了一遍。
顧盼月回答說:“我怕死。”
如果顧修瑾不來,或是晚一步來,可能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都不怕,卻因為看見他來,又什麼都怕了起來。
顧修瑾手里的動作極為緩慢,他知道她即將要被送去宮里的時候定然想到了死。她的堅強和勇氣無人能比,可是她也脆弱得需要人保護。
顧盼月又道:“我怕死了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二哥了,還再也見不到爹娘了。”
顧修瑾道:“有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死。”
等用溫水擦拭過一遍后,顧修瑾拿了藥膏,要給她上藥。
手臂和腿上的傷好處理,撈一撈衣袖和褲腿,顧修瑾指腹均勻抹上去便可。顧修瑾手掌輕緩得當地給她揉了一會兒,掌心里的熱度使得藥效盡快被吸收才作罷。
顧盼月見顧修瑾正把藥膏收起來,便開口道:“二哥,我腰還有點疼。”
“腰疼?”顧修瑾側目看她,“腰怎麼了?”
顧盼月道:“可能是之前在船上的時候撞到了。”
先前她一直忍著不吭聲,現在既然顧修瑾手里還有多余的藥,為什麼不順便搽搽腰上的傷。
結果就聽顧修瑾表情有點古怪地問:“你是要我給你的腰上抹藥?”
顧盼月道:“要是二哥覺得麻煩,就算了。”大不了多疼幾天,總是會好的。
“你還真是沒把我當外人。”
最后顧盼月背對著顧修瑾解了衣衫,趴在了床上,露出自己的整個后背,道:“你是我二哥,哪是什麼外人。
”
她背部的線條十分纖美流暢,如若不是腰部一大塊淤青的話,會很光潔無暇,極為美麗。
顧修瑾卻沒有心情欣賞,只看見她的傷,神色晦暗陰厲。
他掌心里抹了藥,捂在顧盼月的腰上,輕緩地揉著那淤青。不一會兒,藥效散發,顧盼月便感覺酸酸麻麻的,時不時哼哼兩聲。
顧修瑾手上一緊,道:“力道重了?”
他以為又把她弄疼了。
顧盼月道:“沒有,很舒服。”
顧盼月又哼了幾聲,嬌軟輕細如貓兒,顧修瑾才繃著身嚴肅道:“痛的時候才哼,不痛的時候不要哼。”
后來顧盼月果真沒哼了。
等顧修瑾揉得差不多收手時,才發現顧盼月沒了聲兒,已經睡著了。
這是對他多沒有防備,才能這樣子睡著。
顧修瑾本想就此拿過衾被蓋在她身上,想了想又不妥。若是她半夜里踢被子,露著背心睡,容易著涼。
遂他還是叫顧盼月起來穿好衣裳再睡。
顧盼月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胡亂把里衣套在身上,又躺了下去。
顧修瑾給她掩好薄被,見她安然舒睡,這才起身離開。
只是將將站起來,衣角一頓。他低頭去看,見顧盼月抓著他的衣角。
顧盼月輕聲囈語道:“二哥,可不可以別走……”
“好,我不走。”
第二日顧盼月醒來,顧修瑾已經不在她房里了。她坐起身,身上的傷仿佛都在冒著酸勁兒,動一下就酸疼一下。
顧修瑾晨時才沖了個澡,進來房里時,身上還帶著股清爽微潤的氣息。他給顧盼月送了干凈的衣裳進來,還有早膳。
顧盼月穿好了衣裳,就坐在桌邊用早飯,問:“二哥吃過了麼?”
“我吃過了。”
天亮時,他派了自己的親信,在京城里打探一下消息。若城門無異動,大家便分開先后出城。
從昨晚到今晨,宮里都沒什麼消息。
城門打開后,進城出城的人來來往往,也不見有官兵一一盤查尋找個什麼人。
本來強擄顧盼月進宮這件事,就是背地里進行的。現在她從魏云簡手上逃脫了,魏云簡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尋人,除非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擄了威遠侯的嫡女。
琬兒有過昨晚一遭的經歷過后,第二天在后宮里也有了自己的宮宇。后宮里的妃嬪們不知道內情的,以為她一進宮便圣眷正濃。
而徽州那邊,顧放正折返回徽州,于柳城調了兵上路,走到半途中聽說琬兒已經順利進宮了,一時也不知是該繼續往前走去找顧修瑾算賬還是該返程回去。
顧放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這樣大張旗鼓地帶兵進京,很是不妥。
于是最終只好返程回去。
反正顧修瑾遲早是要回到徽州來的。
顧修瑾和顧盼月順利出了京城,與先后出城的親信扈從會合后,一行人便快馬加鞭地回徽州。
只要進了徽州地界,便無人再能把他們怎樣。
只是顧盼月身上有傷,多少不便,這回去的行程定然沒有來時的那般日夜兼程快。
天黑時,一行人在一家山野客棧落腳。
這山野客棧里條件十分有限,總共就那麼幾間客房。
一群親信隨從兩三個人擠一間房,房間勉強夠睡,只留下唯一間干凈一點的,給顧盼月和顧修瑾擠一擠。
沒辦法,顧盼月只能與她二哥暫住一間房。
她自己倒絲毫不覺有什麼,反正那是她二哥,又不是別人。
顧修瑾也是常年奔波習武之人,見顧盼月不介意,他也就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