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事實,終將會把她拉回前世的漩渦里。
老魏帝駕崩了,皇室發喪,舉國同悲。
可這泱泱大國,早已分崩離析。各路諸侯在自己的封地上日益強大,已經超出了皇室的控制。
魏帝駕崩的消息傳到各地方以后,各諸侯紛紛派人入京悼念,卻幾乎沒有諸王親自進京的局面。
威遠侯也派了自己身邊的一個親信進京。
進京的各路諸侯代表,悼完了老魏帝,再觀摩了新魏帝的登基大典,方才折身返回。
顧盼月自知道大魏皇帝更替以后,便心事一日重過一日。
這種對前世重重的痛恨和畏懼,扶渠不可能明白,顧修瑾也不會明白。
扶渠問她:“小姐,你怎麼了啊,是不是犯了春愁啊?”
顧盼月:“春愁……是個什麼愁?”
扶渠撓頭道:“具體奴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愁,反正就是大多數閨秀小姐們常犯的一種病,比如嘆一嘆殘雪如渣啊悲一悲春雨如淚啊之類的。”
顧盼月扶額:“……這也是一種病嗎,這完全是吃撐了沒事干,閑得發慌啊。”
扶渠皺巴巴道:“不是春愁,那小姐是什麼愁?”
顧盼月道:“我愁的,比傷春悲秋重要多了,關系到我以后一生的命運。”
扶渠想了想,湊過來興沖沖地問:“小姐是不是愁嫁啦?將來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顧盼月:“……”
第026章 有二哥在,不會餓著你
一開春,徽州城里的姑娘小姐們便不得消停了,踏春、游湖熱鬧不已。
琬兒也換上了飄逸靈動的春衫,和閨秀們相約出去游湖踏青。
扶渠也幾次三番勸顧盼月出去散散心,但她都興致缺缺的樣子。
用扶渠的話說,“小姐你再不出去曬曬,就要發霉啦!”
午飯過后,春困來襲。
顧盼月正坐在回廊下靠著廊柱子歪歪倒倒地春困時,顧修瑾過來了。
廊邊栽種著葡萄藤,藤身在上方纏繞,長出細嫩細嫩的藤葉,稀稀疏疏還不是很茂盛。但那抹綠意很是新鮮。
在藤葉的映襯下,有一襲裙衫在春風里淺淺浮動。那裙角飄到了陽光底下,溫婉動人。顧盼月膚色瓷白,闔著眼簾,不住地朝外邊歪頭。
她的身子漸漸傾斜,自己卻無所察覺,依舊往外搗頭,然后又回正一些,下一次卻偏得更厲害。
眼看著顧盼月就要一頭栽下來了,身側光影一暗,那最后一下,她的頭直接撞在一方胸膛上。
顧盼月惺忪醒來,揉了揉眼,仰頭看見顧修瑾挺拔地站在廊邊,道:“二哥,今天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顧修瑾道:“忙完了。我帶你出去轉轉。”
貫穿徽州的有一條蟒江,被城內的水利工程攔截成了一方湖泊。此時城內的湖面上,畫舫游人如織,湖色水光滟瀲如畫。
只不過城外的蟒江上下游便是茫茫遼闊一片,沒有城中那樣春意勃勃,卻讓人視野開闊,看那天邊云層里春光乍泄,心里也跟著明朗起來。
顧修瑾帶顧盼月去了蟒江上游,尋了個水流緩慢的江邊,于那柳樹下的青青草地上,教顧盼月拋餌垂釣。
顧盼月在旁邊看著顧修瑾手里拿著魚竿,把手上的魚餌穿到那彎彎細細的尖銳魚鉤上,沒想到他閑下來的時候,舉目遠眺江面時,身上有股寧靜悠遠的況味。
顧修瑾手把手教顧盼月怎麼拋長線,隨后又靜下心來,等待著魚兒上鉤。
顧盼月聚精會神地盯著魚線,一旦稍有動靜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把魚線拉起來,結果往往都被魚兒脫鉤了。
這一回,水下剛有了動靜,顧盼月就要開始收竿了。
盡管顧修瑾跟她說過不止一次,要沉住氣才能釣到魚。可是她不行,捺不住,再晚魚兒可就跑了!
然剛一動手,冷不防身后氣息襲來,顧修瑾站在她身后,手臂從側方伸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按住她手上的魚竿,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道,不許她動。
顧盼月好似靠在他懷里,聞到了柳樹下青草的氣息,聞到了江水里濕潤的氣息,還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氣息,很是清爽干凈。
顧修瑾的呼吸落在顧盼月的頭頂上,是平穩而悠長的。
顧盼月緊緊盯著水面上飄著的魚線正往下一扯一扯的,她太過專注,心頭怦怦跳起來。
直到顧修瑾把著她的手,突然收力往上揚魚竿,那動作干脆利落,水里揚起淺淺的水花,緊接著就看見一條魚蹦出了水面。
顧盼月喜呼一聲:“釣上來了!”
雖然是條瘦小的魚,顧盼月還是親手把它捉著放到旁邊盛了水的木桶里,看著它慌亂無措地游來游去。
顧修瑾又掛了一枚魚餌,把線拋了出去。
顧盼月半晌沒出聲,顧修瑾回頭看她一眼,見她趴在木桶邊,看著那水中魚怔怔出神。
“你覺得它很可憐?”顧修瑾忽然問。
顧盼月搖頭,道:“它本來是自由自在地遨游在茫茫江海里,卻因為一時中了圈套,而被困在這方寸木桶間,最后還要被人抽筋扒皮,二哥,你說要是重來一次,這魚還會上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