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種可能,她的臉頰微微抽搐,一把將書生拉到身邊,眼神在兩人間來回,“千萬別告訴我你們發現互相拜過堂的你們才是對方的真命天子,我打死也不會接受這種把我炮灰掉的展開的。
“主人你在說什麼啦!什麼拜過堂!還不是,還不是——哼!”
對嘛,這樣動不動就跳腳炸毛的才是她們家犯病嘛。
“娘子,當今天子還在位,就算天下人皆知真命天子另有其人我等小民還是不能輕易將其宣諸于口的,要抄家滅族的。
對嘛,這樣毫無懸念地答非所問才是她們家書生嘛——可為什麼還是有無力的感覺……
“通俗點說,你們怎麼突然不打了?”
書生笑得很含蓄,“讀書人打打殺殺的總是不好。
……真想糊你熊臉。范輕波十分不雅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將視線轉到稍微還算地球人的范秉身上。范秉笑得很乖巧,“主人,我想過了,不該總是與夫子作對,不該搞得家中不安生,不該讓你為難。我決定以后都跟著夫子讀書寫字,修身養性。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主人你千萬不能不要我。
前面那句善解人意的話太詭異了,倒是最后這句語無倫次亂七八糟的話頗有犯病風格。
于是這一切大概可以歸結為她出門前冷下臉說的那句話生效了?
雖然仍有些半信半疑,范輕波還是老懷安慰般地笑了,“很好,省了我一番口舌。你們繼續讀書吧,我回房寫點東西。
“娘子慢走。”“主人慢走。
望著范輕波進屋去的背影,書生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然后對范秉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是那麼用的,來,讓為師來教你……”
“喂,你自稱什麼?誰是你徒弟了?”哼哼,之前是他太傻,一味喊打喊殺只會讓主人覺得他無理取鬧。現在他明白了,在主人面假意和睦,到時候成功趕走這家伙,主人就怪不到他頭上了。
范秉將書本隨手一拋,背靠著樹,雙腳直接翹到石桌上,臉上早已不復面對范輕波時的乖巧。歪眉斜嘴,十足的流氓相。
書生皺起眉,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戒尺來,抽了一下桌面,嚴肅道:“起來。
“干嘛?”范秉抖著腿問。
書生的眉皺得更深了,“看來我們該先學弟子規,而非三字經。正所謂長者立,幼勿坐,為師還站著,你怎麼可以直接坐下。”頓了一下,直接拿起戒尺往他不斷不雅地抖動的腿上抽,幫他矯正坐姿,“勿箕踞,勿搖髀。
范秉被打得跳起來,偏偏書生的戒尺仿佛長了眼睛般,無論他怎麼躲,它都能找到他的罩門,快準狠地抽下。
顯然范輕波不覺得他需要人救,也不覺得書生會殺人,所以毫無回應。
求救無門,范秉氣急敗壞地回頭:“你不是說讀書人不能打打殺殺嗎?”
書生正色,“正所謂教不嚴,師之惰。為師是在指正你的行為,并非打打殺殺。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怎麼說你都有理由!還有我到底什麼時候拜你為師了啊混蛋!”
書生終于停止追逐,看著氣喘吁吁的范秉,認真回道:“就在方才。
范秉瞪大眼睛,快要抓狂了,“誰跟你師徒了!我們兩人的設定是敵人,不共戴天的敵人!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其樂融融,是貌合神離,貌合神離!方才那很明顯是演戲你看不出嗎?從斗毆瞬間轉為教書你都不覺得突兀嗎?你難道不是看出了才配合的嗎?”說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書生眨了眨眼,露出一種近似于慚愧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看不出,不覺得,不是。
“天啊,殺了我吧!”范秉以頭搶地。
書生雙眼一亮,蹲了下去,“有恒,你這句話很有深意啊,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話剛起了個頭便被打斷:“等等,有恒是誰?”范秉的聲音有些顫抖。
書生眼一彎,和藹可親地笑道:“就是你啊。
“我怎麼不知道我他媽什麼時候叫有恒了!!!!!”
“有恒,切莫口出臟言。這是為師方才為你取的字。
對上書生熱情詢問的眼神,范秉無語凝噎,繼續以頭搶地。
一向寧靜的書家頓時熱鬧了起來。
38、立家規誤會橫生
晚飯過后,范輕波神神秘秘地將書生拉去書房,說是有要事要談。
書生心中難免忐忑,新婚不久能有什麼“要事”呢?他沒有經驗啊。莫非她見到他教育范家小哥覺得他有家暴傾向,怕他當不了一個好相公好父親?不不,是個知心人,她一定能明白他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片丹心萬世師表的苦衷的,再說她自己不由分說揍起人來那才叫兇殘,咳。
不安地揣測著,眼神一溜兒轉到身側,偷偷打量自家娘子。只見她目光浮動神色莫測,配合嘴角噙著的一抹詭異的笑,分外陰涼。
思前想后,自己唯一有可能令她不滿意的,莫非是——
啪。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子的紙拍在他目前,他不知何時已被拉到桌前坐下。
范輕波隨意地側坐在桌上,踢著腳居高臨下望著他,他揚揚眉,示意他看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