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送你去京尹府。
這個女人真是沒有母愛!虧她還跟傳說中的娘親這種東西是同一性別!
第二天,我簡單地易了個容,又去老地方蹲點。
這一次,還沒見到高遺愛我就先見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明明周身的氣息都很弱,卻有那麼明亮的笑容。她好像發現了我在看她,愣了一下,隨即沖我一笑。就在那一瞬間,我做了一個決定,明知她不是任務對象,我還是堅定地抱住了她的大腿。
但我很快發現,冰山女官雖然沒她那麼愛笑,但絕對比她溫柔。
她一腳踹開了我,還嫌惡地不斷拍打身上的灰塵。我再接再厲地撲上去,卻被她一掌抵在額前,不讓我前進。以我的功力,彈開她實在是很容易的事,但眼下我是一個病弱的小孩,力氣不能太大。
接下來,出乎我意料的,她說了一句話,然后把我帶走了。
她說,死小鬼你臟死了,快跟姑奶奶回家洗個澡。
我跟著她到了她家,發現她家只有她一個人。房子不大,還是有些空曠,庭院荒蕪,家中灰塵遍布。于是我覺得她大概跟我一樣,也是孤兒。這一點讓我很滿意,但是我聽到路上行人都叫她范姑娘。她居然有名字,身為孤兒居然有名字,這就太過分了。
后來她為我燒水,我發現她不怎麼會生火,廢了四五個火折子才點著。然后她不知道從哪里拿出兩個硬掉的饅頭放在燒開水的鍋蓋上,熱了一會兒,遞給我。
她咳了一聲,好像有些不自在,她說,先吃這個吧,等把你收拾干凈了咱再上館子去。
我握著外皮軟得快化掉里面卻硬得像石頭的饅頭,心里很想告訴她熱饅頭不是這麼熱的,不知為什麼,我最終還是沒有說。非但沒有說,我還運功把饅頭咽了下去。
然后我聽到她小聲嘟囔,真可憐,餓成這樣,餿掉的饅頭也吃得這麼開心,唉。
我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水開了。我知道后院有一口井,其實我可以洗冷水的,但我喜歡看她為我張羅熱水的樣子。所以就算過程中她不小心把油啊抹布啊什麼的掉進了水里我也當沒看見,我洗了人生中最長的一次澡。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我把易容也洗掉了。后來我知道我做對了。
這個人很喜歡小孩,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小孩。我突然覺得很慶幸。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寶寶長得比我漂亮,臉上肉也比我多,好捏。如果先執行任務的是他,估計就沒我什麼事了。
顯然我當時完全忘記了,這個女人并不是我們的任務對象。
她借了鄰居小孩的衣服,幫我穿上,還幫擦頭發,對我和顏悅色,態度與之前完全不同。
我心中頓時又五味雜陳。唉,沒想到小爺我也有被迫以色事人的一天。
我的頭發干了,她開心地把玩著我的頭發,突然眼神一亮,跑回自己房間端了個梳妝盒出來。我心里隱隱有不祥的預感,我見過寶寶有次執行任務時被一群三姑六婆抓著打扮,頭上兩個沖天辮,額上一點朱砂紅,那模樣讓我整整笑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是我自愿笑的,接下來的兩天是寶寶惱羞成怒對我下藥。
幸好幸好,這個女人的品味顯然沒有三姑六婆那麼惡俗。
她帶我出門,我梳著跟她一樣的男式發髻,簪著跟她一樣的云紋木簪。
這樣想著,我心里很歡喜,偷偷去拉她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踹我,只是笑著捏了捏我的臉,親昵地喊我小鬼。
我腦中又浮現“以色事人”四個字。
那天夜里我收到影閣的飛鴿傳書,上頭讓我將計就計呆在這個女人身邊,高遺愛那邊全權交給寶寶。于是我心安理得地留了下來。她給我取名范秉,范是跟她一樣的范。
那一瞬間,影主完全被我拋到了腦后,我叫她主人。
主人很快發現了我的能干,便理所當然地將所有事情交給了我。我也發現了,主人雖然很不會照顧自己,但卻很會賺錢。她是一出現便引起全城熱議的歡喜天女掌柜,她是開辟皇朝言情小說先河的執筆人,她甚至還是皇朝史上前無古人的一品誥命罪女。
我很喜歡抱主人的大腿,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方式,這是我認定她的見證。
可惜主人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她每次都毫不留情地踹開我。漸漸的,她似乎不再受我表相迷惑了,恢復了最初的態度,惡聲惡氣,又掐又罵。不過我還是很開心,打是親罵是愛嘛。
再說了,我也不能以色事人一輩子嘛。
日子在抱大腿與被踹開中度過,充實而又幸福。只除了一點我很不滿意。主人身邊太多花花草草了,那個什麼什麼周子策就算了,起碼他沒欺上門來。但是鄰居那些小屁孩就太過分了,一個兩個老愛扒著主人,喊她范老大。
哼哼,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可是學得爐火純青,你們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給我邊上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