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仙子歪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看書,兩人偶爾閑聊幾句,講些趣事,正說到近日有一只仙鶴不知為何頭頂禿了一塊毛,一出現就被仙人們圍觀,仙鶴倍感傷心,禿得更厲害了,干脆不再出現。
兩人都笑起來,可笑到一半,百花仙子突然停住了,她坐直身朝狂林看去,他也收斂了笑意,看了過來。
房間里沒有旁人,因此,他們并未遮掩手心的那一點金光。
此類情形,還出現在天界各處,一切都在暗中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因為只有我去過神殿深處,且對那雪玉最為熟悉,所以我也是毀掉雪玉的最好人選,我本想一人前去,可不孤和小龍堅持同行。
我把秘陣給了長隱,由他來選擇開啟九真大陣的時機,天帝真身所在只有他能通過天道感應到,但同為天道化身,彼此的感應是相互的。
也就是說,當他找到天帝,天帝也會發現他。
在九真大陣準備好之前,不能貿然尋找天帝的真身,否則會打草驚蛇,我們也不能現身,萬一被天帝察覺到,就前功盡棄了。
但要我坐等,卻又不免心焦,總想做點什麼,最后,還是決定先回閣樓,一來我可以找逢春,二來那里最是荒涼,也不易被發現。
我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我已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本來轉身要走,我又停下了腳步,不孤跟在我身邊:「曦曦,還有什麼事?」
我沒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長隱:「長隱,如果我們失敗了怎麼辦?」
這話小龍問過我,其實我并沒有所表現的那樣篤定無畏,在這最后關頭,我忍不住惶恐發問。
隔了幾步遠,長隱的面容在水波中顯得虛幻而溫柔,連唇邊的笑亦是若隱若現:「一念結萬果,動念則生欲,生欲則憂怖,別去想太多,你已做到最好。」
我微愣,不去想就可以了嗎?
「哎呀,他說話老是不清不楚的,你聽我的……」小龍伸手搭著我的肩膀,湊到我耳旁神秘道,「我在青城山有個姑婆,她認得到觀世音菩薩,我之前托夢給她,請她幫我問了一下,菩薩說……」
不孤也偷偷湊了過來,狐耳又大又軟,貼在我的臉邊,我們都屏息等待聆聽菩薩的箴言,小龍故意停了停,才說:「莫怕。」
就這兩個字,我和不孤異口同聲道:「沒了?」
「你還想咋子嘛?」小龍翻了個白眼,松開我的肩膀,「就是喊你莫怕,攢勁弄就得行了。」
我看他那無所畏懼的樣子,倒真放松了一些,不過,青城山上的姑婆,豈不就是……
我不禁好奇道:「小龍,你那姑婆也是白蛇嗎?」
小龍無比驕傲:「是噻,我屋頭都是白蛇,我那個姑婆更是好看得遭不住,她以前耍朋友的故事還傳得到處都是。」
我聞言便確定,小龍的這位親戚,應該就是那話本里流傳的主人公。
不孤也鼓勵我:「就是啊曦曦,你這麼厲害,這麼聰明,連魔君都被你打敗了,天帝也肯定不在話下。況且,我們還有這麼多人,新的天帝都在這里,別擔心啦。」
我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捏了捏他的耳朵:「嗯,我不擔心,我們走吧。」
不過話是這樣說,我心里仍有莫名的忐忑,但我不想顯露出來惹得大家神思浮躁。
長隱望著我們,含笑道:「去吧。
」
說完,他輕輕地揮了揮衣袖,水波如風般流卷,將我們送到了河岸上。
借著隱息術,我們朝著閣樓飛掠而去,一路行來,天界依然是那麼花團錦簇,寧靜祥和。
可是,似乎太安靜了些,連仙鶴、鸞鳥的鳴叫都沒有了。
我感到繚繞仙氣中潛藏著某種冰冷的氣息,卻無法確定,好像刀刃還未貼近肌膚,但殺意已將人鎖定。
我的心情愈發沉重,到底哪里不對?
不孤和小龍也不再談笑,小龍本就相貌清冷,如今不茍言笑,更是面若玉石,不可親近。
而不孤也眉心微皺:「感覺怪怪的……」
雖然預感不妙,但好在無事發生,我們順利到達了閣樓,來到閣樓頂層,小龍他們時刻觀察著外頭的情況,我則找出那盞燈,要點燃尋來逢春。
長隱曾說他能看到事情的走向,但萬事萬物都在不斷變化,他看到的不一定就會發生。
我剛才問他是否會失敗,他叫我不要多想,仿佛非常篤定我們能夠成功。
但,為求安心,我還想問一問逢春,他在靈山,離如來那麼近,也許能揣測一二。如來雖從不參與天界之事,但若是天地混亂,他難道真的不出手挽救嗎?
懷著隱秘的擔憂,我聚靈為火,點燃燈芯——可是,幾息之后,毫無動靜。
逢春以靈體出現,一瞬千里,根本不需要等這麼久。
外頭天黑如墨,我盯著這盞燭火,心似孤舟,沉浮不定。
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逢春進不來了。
小龍也等得焦急:「都過去一刻了,那個陣咋個還沒得反應?是不是出問題了哦?」
不孤則是注意到我的不對,走過來:「曦曦,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燈……好像壞了。」我思緒混亂,總覺得有些事呼之欲出,卻始終猜不到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