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嘴角抽了一下,拜碼頭?你們當天界是土匪窩嗎?
最后好歹繃住了表情:「兩位仙君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現在多有不便,就不請兩位進門了,請回吧。」
「啥子兩位兩位的,這麼生疏干啥子嘛。」白發紅瞳的仙君說起話與他清冷出塵的外表格外不符,好像馬上就能掏出個小馬扎和我嘮家常,十分自來熟,「我們以前都認識好久了,你啥子樣子我們都看過,你先讓我們進去,我慢慢跟你說。」
我眨了一下眼睛,忍下劇痛,道:「我已是上神青息,為天帝和天界盡責,前塵已無關緊要。」
「哎呀,那個天帝不是啥子好東西……」曜靈的話還沒說完,我便厲聲打斷:「曜靈仙君慎言!」
曜靈自知失言,緊緊地閉上了嘴,抬起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聞冬。
「曦曦。」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聞冬終于開口,「你不是上神青息,你是石曦,我是不孤,他是小龍,我們是為了你才來天界的……你真的不用這樣趕我們走。」
他講話時表情很平靜,沒有太大的波動,但我總覺得他似乎快要哭了。
我快站不住了,想要速戰速決:「聞冬仙君,我不管你和他到底是誰,又是為了誰來到天界,但這里絕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他定定地看著我,反問:「為何?」
我命令自己直視他,說出最傷人的話:「對于你這樣的邪魔來說,天界太危險了,不是嗎?」
「哦豁,好狠。」曜靈在旁邊小聲嘀咕。
「……因為我是個……」黑袍青年的臉瞬間蒼白了,聲音輕得像是不敢置信,「邪魔?」
他長睫如霧,垂下去時的弧度纖長而優美,我幾乎以為他又要落淚了,可他沒有。
過了一會兒,他安靜地點了點頭,再沒說一個字,轉身離去。
曜靈在后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最后追了上去。
我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門框,心里的酸痛比神識更甚。
這是第二次,看見他的背影。
別再來了,快走吧,離開天界。
云宮高聳,神光蘊藏,四處都是欣欣然的榮華盛景。
仙官停在玉階之下,轉身對我點頭:「上神,君上在神殿等您。」
我亦是回禮,抬腳往最頂上的神殿走去,云霧被踩在腳下,猶如漫步云端,我的心情卻是緊繃的。
前日剛探過神殿,今日就被天帝突然召見,容不得我不多想。
難道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我該怎麼解釋,對雪玉太好奇了,才悄悄偷看?還是打死不認?
神殿寬闊而宏偉,雕梁畫棟,仙卉芬芳,我走進去時,意外地發現里頭竟站了好些人,甚至還有聞冬和曜靈。
我收斂視線,對玉座上的人俯身:「拜見君上。」
他點頭:「嗯,此次召你前來,是有要事交付于你。」
我抬起頭來,看向他的面容,眼眸清澈含光,是看盡萬千離合的無悲無喜,毫無陰翳。
我不敢多看,略低下眼:「但憑君上吩咐。」
「魔界之君近日喜得一子,既是后代傳承,也可穩固魔界,天界理應道賀,如今人界紛亂,眾仙君各有其事,脫不開身。你為上神,前去道賀也不失身份,你可領命?」
雖是問我,可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詢問之意,只是平淡地等我俯身領命。
我覺得這命令來得蹊蹺,可又無可反駁,人家魔君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自然該去祝賀。
于是,我毫不猶豫地說:「謹遵君令。
」
誰知,他突然又說:「此去魔界路途雖短,但你久不出門,身上又有傷未愈,該有幾位同行之人。」
我聞言立刻警覺,他說我身上有傷,是無心之言還是意有所指?
思及此處,我下意識地抬眼,正好對上他的眼睛,格外的冷,像是看穿了一切。
我維持著八風不動的神情,還是那句:「但憑君上吩咐。」
這時,有一清亮女聲發言:「稟告君上,我欲與上神一路。」
我不用回頭都知道那是誰,燈神青羅。
她一向閑淡,不管分外之事,如今卻為了我開口——盡管,自丹芝死后,我們已有數百年未交談過了。
「……你確實還算清閑。」天帝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卻對我說,「青息,你近前來,我瞧瞧你傷勢如何了。」
我幾乎是馬上推辭:「些許陳年舊傷,已將養得差不多了,多謝君上掛懷。」
他只淡淡地喚我:「青息。」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我心里止不住地發顫。
某時某刻,他也曾如此喚我,我違抗了他,后果則是……
我的手掌收緊,不再多言,靜靜地走上前去。
他的玉座不算高,但總讓我覺得很冷。
我站在他下面一點,微抬頭,正好能與他面對面。
他端坐著,鶴羽長衣略垂在地上,我的眼睛被那細密柔軟的雪白羽毛所占滿,其上神光流轉如月輝,是獨屬于天帝的氣息。
隨后,這氣息籠罩了我。
他將一只手搭在了我的頸側,像是一種掌控,觸碰著我的肌膚。
我渾身僵硬得當場就能化石,掐緊了自己的掌心,努力抑制自己躲開他的沖動,說:「既然諸位仙君脫不開身,不如請聞冬、曜靈兩位與我同去,他們才來天界,也該熟悉一下事務。
」
「你倒是體貼。」他朝我俯身,盯著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