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
小龍喘著氣,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我察覺到不對,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問:「怎麼了?」
長隱走到了小龍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替他穩固狀態。
小龍搖搖頭,似乎不敢置信:「她……她就在這附近。」
不孤:「啊?」
小龍補充道:「而且,她周圍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氣息駁雜,特別難聞。」
我們面面相覷,在這附近還有很多人?
可這長夜寂寂,行人店家早就關門閉戶,佛寺更是寧靜,哪里來的很多人?
正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長泣,凄涼哀怨,聽得人心里發緊。
緊接著屋內燈火猛地一跳,竟自己熄滅了。
窗外,女子的聲音傳來:「啊呀,被找到了呢。」
這聲音略微耳熟啊……
小龍反應極快,提劍而去,挑開窗戶,劍鋒半斜。
窗戶敞開半扇,卻空無一人。
「是姜黎嗎?」不孤輕聲問。
我搖頭:「不像。」
姜黎的聲音柔和寧靜,而那女子的聲音,雖然嬌俏,卻滿含惡意。
長隱倒是鎮定:「別出去,外面尸氣很重。」
小龍扶著窗戶往外探身,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大喊:「姜黎!」
我心道不好,趕緊上前抓住他。
但終究是晚了一步,他已瞬間離開了屋內,追著什麼東西離開了。
下一瞬,一陣驚慌失措的哭叫聲響起:「救命!救命!」
這哭聲又遠又近,但確實是姜黎的聲音,只是一向沉靜的嗓音此刻無比顫抖,充滿恐懼。
「糟了!」我急道,「姜黎真的被抓走了,怎麼沒完沒了地遇上這些東西?」
「小石頭,你快走。」長隱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感覺不太好,這是個殺局。」
「殺局?」我已混亂了,不解道,「什麼殺局?」
長隱:「針對你們的殺局。
」
忽然一陣妖風襲來,將窗戶吹攏了。
不孤貼到窗邊,側耳細聽,外頭一陣死寂,連小龍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綠的光芒,那光猶如實質,幾乎能淌出來了。
而他的手臂、肩背都緊繃著,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輕,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已全然進入了戒備伏擊的狀態。
長隱無聲無息地擋在我的身前,將兜帽戴上,遮住了臉。
我感受到氣氛的凝滯,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就在一瞬間,窗戶從外面被整個擊碎,而不孤立刻暴起,雙手劃出半圓,那一片空氣被灌滿了靈力,成了一扇盾牌,擋住了攻擊。
這還沒完,不孤高高躍起,由上而下,將盾牌狠狠地砸在了襲擊者的身上。
啵——輕微的一聲,卻是軀體破碎。
血肉飛濺,有一些濺到了不孤的衣服上、臉上。
窗戶被打碎了,外面的昏光漏了進來。
地上赫然是一只——烏鴉。
這烏鴉有人腦袋那麼大,雖然已經血肉模糊了,但依然能看出那利爪尖羽,稍微一碰就能要人命。
不孤出手太迅疾,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討厭。」不孤皺了皺眉,隨手擦了一下臉上沾到的血,看著斑駁的衣服小聲抱怨,「這是我最后一件干凈衣裳啦。」
他抬眼看過來,眼中殺氣未散,嘴角卻已經勾起一個甜蜜的笑容:「曦曦,別擔心。」
長隱走過去看了一下那慘死的烏鴉,嘆了一口氣:「別管衣裳了,先逃命吧。」
我問:「怎麼?這東西很厲害嗎?」
不怪我輕敵,主要是不孤剛才出手,解決得太輕松了。
「這東西倒不厲害……」長隱看向了外面的婆娑樹影,「厲害的還在后頭呢。
」
29
現在這情況,我們已別無選擇,即使外面全是魑魅魍魎,也必須要出去,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我們離開了禪房,稍微抬頭,可以看到遠處高聳的佛塔。
不孤仰頭看了半天,問道:「我們在城外遇到的那個人,是從這個塔上跳下來的嗎?」
我搖了搖頭,牽著他的手,跟上了長隱的腳步。
佛寺中遍植古柏,頭頂月色昏昏,穿行在月影與樹影之間,教人辨不清現實與虛幻,界限仿佛被模糊了。
但四周一片寂靜,跟想象中的殺機四伏并不一樣,似乎還算平和。
看來,那只鳥只是被派來打探情況的。
我問長隱:「你剛才說這是針對我們的殺局,什麼意思?」
長隱:「我也不清楚。」
「啊?」我愣了。
長隱停了下來:「我所知的僅是一種感覺,對未來的預料。可世間萬事萬物隨時都在變化,上一刻的預知,也許在下一刻就會變成謬誤,你明白嗎?」
我更迷糊了,不孤忽然說:「我明白了,你是個算命的,還算不準。」
「沒人能算得準。」長隱指了一下頭頂,「一切皆在天道之下。」
他又對我說:「小石頭,你身上的印已經破了一角,禍福相依,當你獲得強大的力量時,必將招來更強大的敵人。」
我又問:「那我怎麼知道誰是敵人?」
長隱:「用心聽,你能聽到一草一木的聲息,這是你才有的能力。」
樹林越來越密,空氣也越來越森寒,他說出這話時,身形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聽?聽什麼?
我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地側耳細聽,夜風掠過樹梢,吹起一陣細碎的簌簌聲,仿佛有人潛在枝頭密語。
沒什麼古怪。
我正要說話:「我聽不出來……」
突然間,我察覺到什麼,渾身汗毛倒立,心頭頓感涼意,身體比意識更早察覺到危險的來臨,立刻改口大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