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的諸多懷疑還沒講清楚,小龍就關心則亂,生氣跑走了。
唉……唉……
我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難辦。
最開始,小龍堅持要送姜黎來蜀州城,而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才決定送了姜黎再離開人間。
可誰知,蜀州城是到了。
人也散了。
第六章:失約兩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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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龍怎麼這樣啊?」不孤仍在氣憤。
我搖頭:「這不怪小龍,小姜姑娘從一開始就給了他潛移默化的暗示,她柔弱美麗,溫婉懂事,又與他從前的熟人有相似之處……你知道嗎,感情是很容易轉移的。」
不孤撓頭:「我不知道啦,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對他解釋:「就是說,一個人對某人某物有感情,他就很容易對與之相似的人或物產生同樣的感情。因為,他將舊情重疊在新人身上了,所以,小龍才會只認識小姜姑娘幾日,就對她那麼在乎。」
「……哦,這樣啊。」不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要離開人間嗎?」
我看他多半還是沒明白,也不打算再解釋,這種事……大概還是要體會吧。
「不能離開,先去找小龍吧。」我搖頭,「小姜姑娘來歷不明,而且我懷疑城內其實沒有她的什麼表姑,甚至,她可能根本不是人。現在小龍跟著她去了,萬一中了什麼陷阱就不好了。」
說到這里,我忽然想起來不孤之前說「小心生姜梨子」便問他是怎麼回事。
他說:「我昨晚被小龍又粗又肥的尾巴壓醒,所以想去廚房吃點雞,結果在走廊上看到了她。」
「半夜醒來跟去廚房吃雞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因果關系嗎……」
我說到一半發現把自己的腹誹說出來了,于是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算了,你不用回答,所以你看到她在走廊上干什麼?」
不孤:「她在給自己梳頭。」
他的語氣太平靜,一時之間,我竟沒覺得一個女人半夜跑到走廊上梳頭有什麼奇怪的。
可下一瞬,我就呆住了,因為不孤接著補充:「她頭發可真長啊,又多又密,一直拖到了地板上,我差點踩到呢。」
垂到地板上?
可我是見過姜黎梳頭的,最多也就垂到腰間,哪里有拖到地上那麼長?難道她修了一種可以讓頭發瞬間變多變長的邪術?
不過這聽起來還挺讓人羨慕的,畢竟頭發太少確實愁人。
「那……她沒發現你?」
「發現啦,她還對我招手,讓我幫她梳。」
我越聽越心驚:「然后呢?」
不孤倒是挺理所當然:「我沒理她呀,誰要給她梳頭,哼。」
我明白了。
所以,不孤讓我小心姜黎只是單純地不想我給她梳頭而已,并不是對她的古怪有所感知。
很好,果然是你會做出的事,傻狐貍。
可我仍有不解:「那為什麼你叫我小心她,卻不跟小龍說?」
不孤皺了皺眉,大概還在生小龍的氣:「他跟那個生姜梨子那麼親近,恐怕恨不得天天給她梳頭,不用叫都過去了,我說了有什麼用嘛。」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額……說得也是。」
正說著,我忽然感覺頭頂有一團黑影飛掠而過:「小石頭。」
我聞聲抬頭去看,卻只有如血的殘陽,幾點暮鴉撲扇著雙翼,正從頭頂掠過。
「小石頭,在這里。」
我聽到長隱的聲音,四處張望,半天沒看到人,不孤從后面雙手捧著我的臉,轉動了一下,引我看向一個地方:「在那里啦,曦曦。
」
我定睛一看,長隱站在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前,在熱氣騰騰中對我微笑,但他摘下了帽子。
人群來來往往,我帶著不孤朝他走過去,由于謹記之前的教訓,我沒有貿然開口。
長隱對攤主說:「我要一碗清湯餛飩,多麻油,謝謝。」
攤主應答得很麻利:「好嘞,大娘您稍等。」
嗯?
我偏頭疑惑地看著長隱,他雖頭發花白,但面容年輕,再怎麼也不至于被人認成大娘吧?這豈不是連男女都沒搞對?
而且之前不是旁人都看不見他嗎?
長隱分明看出我的疑惑,卻并不解釋,只是含笑道:「你要來一碗嗎,小石頭?」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不孤突然跳起來舉手,大喊:「我要!我要!謝謝大娘!」
「不孤,你認不出這是……」我沖他擠眼暗示。
不孤只盯著鍋里剛下好的餛飩,目不轉睛:「別管那麼多啦,反正他請我吃混混沌沌嘛。」
喂,等等,人家還沒答應吧?
「好吧,我請。」長隱無奈地搖頭,對攤主豎起兩根手指,「麻煩再來兩碗。」
「再來兩碗,多謝捧場!大娘您幾位請稍候,馬上就來!」攤主是個年輕小伙,講話中氣十足。
雖然已經臨近傍晚,但天氣仍然悶熱,吃餛飩的沒幾個人。因此座位還算寬敞,我們挑了一張干凈的桌子坐下了。
坐了片刻,我才反應過來,別人能看到長隱可能是因為他摘下了帽子。
但是……「為何攤主覺得你是大娘呢?」
長隱用筷子頭敲了敲桌面:「他人所見所聞與我無關,全是心中所想罷了。」
我:「那意思是每個人看到的你都不一樣了?」
長隱點頭,我沉默了一下,追問:「你到底是誰?」
我其實沒抱太大的希望,因為相似的問題我已問過許多次,可他總是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