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的專屬味道,在別的地方從沒聞見過。
在喬寶琳的記憶中,付青到了六十歲,身上都帶著這個味道。
淡淡的,莫名讓人安心。
喬寶琳的眼淚一下又止不住了。
付青手忙腳亂,急得倒吸氣,“二十幾歲了,還能哭得這麼兇?”
付青回頭看喬國陽,“你惹出的麻煩,還敢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啊?”
喬國陽這才過來一起安慰喬寶琳。
喬寶琳也知道自己一直哭很丟臉,可她停不下來。
她已經活了七十幾年,也沒想過自己在這把年紀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
付青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自己接下來隨口說的一句話又讓喬寶琳開始掉眼淚。
付青說:“醫生說傷痕很小,我都想好了,你要是問起來,我就說是被貓撓的。”
喬寶琳當時的確發現了付青鎖骨中那一道不淺的傷疤,她記得付青當時摸了摸那處傷口,說是貓抓的。
喬寶琳當時沒在意,只是隨口問了句哪里來的貓。
付青說是野貓,她也沒有多問就把這件事翻篇了。
最后,上輩子的父母二人將這個秘密永久地帶走了。
她到一直到七十歲都不知道付青做過甲狀腺手術。
如果這次她沒有重來,她到死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夫妻二人見喬寶琳突然哭得厲害,面面相覷了一秒后又輪番上陣哄。
不得不說,二十幾歲的喬寶琳沒比十二歲的喬寶琳成熟多少,甚至更加不聽勸了,夫妻二人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讓她止住眼淚。
付青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像小時候那樣問她要不要吃水果。
喬寶琳搖頭,啞著聲音說吃不下。
喬國陽笑著調侃,“她應該是想吃糖了,小時候總這樣,一哭就要用糖來堵她的嘴。”
喬寶琳又忍不住笑起來,知道自己又哭又笑的模樣一定難看,她急忙捂住自己的臉,又聽見父母二人的笑聲,于是將頭低下,幾乎要藏起來……
不管她是二十歲還是八十歲,只要在父母面前,她依舊是那個愛哭又要討糖吃的孩子。
到了晚上,喬寶琳說什麼都要在醫院里帶待著。
喬國陽也不肯走,于是一家三口就這樣莫名其妙又睡在一個房間里——
喬寶琳硬是擠上了付青的床,喬國陽睡在床邊的看護床上。
已經深夜,喬國陽睡得早,呼嚕打得震天響。
好在喬寶琳本就沒什麼睡意,她拉著付青要講母女間的悄悄話,付青卻昏昏欲睡,還讓她晚上睡覺安分點。
“你這都睡得著啊?”喬寶琳看向喬國陽。
“幾十年了都,已經習慣了,但如果你未來老公打鼾,你應該會把他攆出房間吧?”付青聲音輕輕。
喬寶琳想起方游謙,“我未來老公不會打鼾。”
“你就知道了?”
“知道啊。”
付青看她,“你不會有情況吧?”
“沒有。”喬寶琳否認,“只是我不會找一個會打鼾的老公而已。”
付青笑了笑,“最好是。”
空氣變得安靜,兩人都沒再說話,喬寶琳又往付青身上擠了擠,付青邊罵她邊摟住她,“真沒位置了,沒辦法呼吸了。”
“睡吧。”喬寶琳聞著付青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又過了一會兒,喬寶琳翻了個身。
微弱的光線打在付青的臉上,將喬寶琳已經十分熟悉的五官照得柔和。
她盯著母親已經熟睡的面容看了一會兒,輕聲告白:“我愛你。”
“媽媽。”
其實喬寶琳期待著付青突然轉醒,然后露出明明開心卻又別扭的表情。
但很遺憾,付青真睡熟了。
這時喬寶琳放在柜上的手機震了震,在黑暗中發出光亮。
她拿起手機,看清內容之后,她從付青的懷里悄悄起身,抓上一件外套,走出病房。
方游謙在住院部樓下,他橫跨了整座城市才來到這個醫院。
其實他在收到喬寶琳短信的那刻就想過來陪她了,但她說不用,于是他也沒添亂。
可他在家里等得很著急,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他還是過來了。
在喬寶琳給他回消息之前,他都不確定他能見到喬寶琳。
他只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想過來陪她。
但即使見不到她,離她近點,也能讓他好受些——
這意味著他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立刻出現。
喬寶琳幾乎是跑進他懷里的。
他抱住她,為她擋住夜里的寒風。
喬寶琳抬頭看他,路燈在她的眸子里點亮火種。
她明媚的笑意讓他緊張了一天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
他問她怎麼樣了。
喬寶琳說沒什麼事。
方游謙徹底松弛下來。
她又問:“你怎麼來了?”
方游謙下意識想要撒謊,說自己是順路來的,但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
“我一整天都放心不下你,收到你消息后就曠工了回家等你,可想了很久,還是想過來見你。”
這就是喬寶琳帶給他的改變——
他不吝嗇于去表達他對她的愛。
他就是這麼愛她。
誰都可以知道他愛她。
尤其是喬寶琳,他需要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眼前的女孩兒果然眸光閃爍,抱緊了他,說:“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