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著女裝時,衣裙的布料、紋樣、繡花等,無一不與他的衣服呼應,妥妥的情侶裝。今日亦不例外,他著一襲月白衣衫,我穿一件月白褶裙,二人腰間系的玉佩都是一對。
聞言我輕輕一笑,目光看向身側的秦熙辰。他側首看我,眉梢眼角盡是笑意,唇角勾著好看的弧度,但笑不語。
宋引默與晚妍來得甚早,二人一前一地后向夫人敬茶。晚妍梳了婦人髻,言行舉止進退得儀,卻缺了新婦該有的羞赧與欣喜。
宋引默改口喚夫人「岳母」,夫人輕笑著封了好大一個紅包。將軍不在,敬罷夫人便該敬秦熙辰。晚妍輕輕一笑,奉上茶盞,溫聲喚了一句「哥哥」。
秦熙辰微微頷首,垂目飲了一口茶,而后輕挑了眉梢看向晚妍身側的宋引默,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眼底的得色當真是萬分討打。
宋引默奉茶的手微微一滯,旋即垂下眼瞼,撇過頭去不看他,極其生硬地從喉嚨里擠出一聲音節破碎的「哥」。
這廂秦熙辰彎了一雙桃花眼,笑得好生猖狂,夫人連向他使了好幾個顏色,才叫他勉強收住了笑聲。他疏疏懶懶地抬起眼皮,盯著宋引默勾唇又是一笑,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哎」。
宋引默一臉屈辱地接過他封的紅包,將之揣入了懷里。秦熙辰這回出手仿佛十分大方,我先前掂量過他封的紅包,沉甸甸、脹鼓鼓得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夫人與晚妍說話之際,我將心底的懷疑悄聲講與秦熙辰聽。他聞言低低一笑,靠將過來在我耳畔昵語:「知我者莫若淳兒。
紅包里頭才不是金銀,而是銅板。掂在手里沉,卻不過五十文。」
我嘆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宋引默拆開紅包后,約莫要被他氣得不輕。
敬過茶后,晚妍與我回閨中說私房話,談及宋引默時,她垂下眼瞼淡淡一笑,眼睛暗淡許多,而后輕聲道:「相敬如賓便很好。」
我抬眸擔憂地看她,她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對我一笑,岔開這個話題,與我說起了宋府里的趣事。她有心遮掩,我亦不捅破,配合著她說說笑笑,二人也算是談笑風生。
只是在嬤嬤喚我們去前院用飯時,我輕輕拉住了晚妍的手。她唇邊仍掛著笑,不解地抬眸看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晚妍,若不歡喜,便不要一直笑。」
她微微怔了怔,眼睫一顫,收斂了唇邊笑意,輕聲應了一句「好」。
晚妍與宋引默午飯后便走,送罷他們,便該送秦熙辰。
這仿佛是我頭次看他騎馬,曦暉朗曜里,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著一襲翩然的白衣,騎在馬上,垂眸看我一眼。相顧無言間,我微微張了張嘴,想與他說些什麼,可想囑咐的話實在太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到底欲說還休,垂下眸去。
他低低一笑,伸手揉了一把我的頭發,輕聲道:「待我凱旋,我們成親好不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教我心跳如雷。眉眼微微彎起,抬眼看他時,才發覺他正一直看著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唇邊浮起笑意,眉梢勝卻高山連壁的靈秀,眼底蘊藉湖海瀲滟的水色,薄唇仿若天邊綺麗的晚霞。
他生得真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天上人間獨一份的好看。
我不自覺笑了,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點了點頭,聲音放得輕,卻很是篤定,道:「待你凱旋!」
他勾唇一笑,深深看我一眼,而后立馬揚鞭,神情堅毅,并無流連。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直到他的背影再瞧不見。
從前都是他等我,如今輪到了我等他。
我想,我一定要等他回來,好好地等他回來。他不在京都時,我要看顧好昭明司,看顧好他的家眷。這些都曾是他為我做的事,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的不厭其煩。
秦熙辰走后,我常宿在昭明司,一為方便理事,二為最迅捷地得到他的消息。
彼時師父入朝之事在司中傳得風風雨雨,連帶著我這個出泥老人弟子也頗受非議。幸而秦熙辰積威甚深,獬豸符一出,號令諸司,無人敢動我,還教我借此事引出好些朝廷暗中釘的釘子。一番大刀闊斧的整頓之后,司中盡是可用、可信之人。
在這之前,我便問過秦熙辰如何看待師父入朝一事。那時他正在寫寄往塞北的密信,我端了一盞茶,立于桌案旁小心翼翼地試探他。
他低低一笑,美目流光,抬眸看了我一眼,而后繼續提筆,一面輕笑道:「我應當如何看?誰人不知如今朝堂之上,除卻宋尚書,便是國師最得圣眷。」
他說罷,見我欲言又止,當即勾唇一笑,在我額上彈了一個腦瓜崩。
他說,淳兒,你與先生在行一步險棋。
不消再說,我便知我心里的盤算已被他看得透了。
那日叢林山竹舍中,我問師父,可曾想過為何江湖客這樣多,昭帝卻只執著于請他入朝?
師父聞言,捋著胡須凝神思索。我低低笑道:「皇帝熱衷長生之道,江湖客雖多,妙手回春,醫術卓絕者卻只得師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