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嘛，最怕選錯公司，看樣子他選對了。

　　正當大家討論得沸沸揚揚時，傅棠舟到了。他一出現，全場噤聲。

　　他身著灰色西裝，雍容不迫地走進包廂，步履之間帶了一陣風。

　　大家雖然保持沉默，但是一直在用眼神交流，全程最淡定的人無疑就是顧新橙。

　　她沒有期待，也沒有興奮，看傅棠舟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無異。

　　傅棠舟在主位坐定后，目光在桌邊掃視一圈，最終落到了桌子正中央的兩瓶白酒上，“把酒撤了，今晚不喝酒。”

　　他一發話，服務員麻溜地撤下酒瓶，換上橙汁。

　　少了酒，這飯局就沒那麼正式了，更像是閑話家常。

　　服務員開始起菜，大家都在等傅棠舟發言，才敢動筷子。

　　傅棠舟態度隨和，他說：“大家上兩天課都累了，今晚給大家改善伙食，不用拘束。”

　　大家一聽，都笑了，可誰也不敢當真。

　　投資人請吃飯，就像老板請喝茶，誰敢相信這是單純來改善伙食呢？多多少少會帶點兒別的目的。

　　傅棠舟率先動了一筷子，大家紛紛下筷。

　　顧新橙夾了一點兒苦菊放進碗里，這種蔬菜配著蜂蜜，又清爽又甘甜。

　　吃了幾分鐘，傅棠舟也沒說更多的話。

　　有人按捺不住，和他攀談：“傅總，聽說年后政策風向要變……”

　　國家一道命令，多少企業主徹夜難眠，這些問題自然牽動著每個管理者的心。

　　傅棠舟停下筷子，鎮定自若道：“上頭的事兒誰也干預不了，做好分內的事兒就成。”

　　又有人來問別的，拐著彎向他打聽各種消息，傅棠舟像打太極一樣推回去，說的話要咂摸好幾遍才能品出點兒意思來。

　　別的公司個個上趕著去傅棠舟面前刷臉，只有顧新橙不動如山地吃飯。

　　關吉替她著急，他小聲提醒：“老板，咱們不問點兒問題麼？”

　　“問什麼？”

　　“問什麼都行啊，給投資人留下好印象最關鍵。”

　　有句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關吉真是為公司的發展操碎了心。

　　“不用，有問題我會及時和他溝通。”顧新橙說得很坦然，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和傅棠舟說過話了。

　　她繼續夾菜，思緒卻逐漸飄遠了。她想起那天在酒店的事情，那些話說得好像有點兒重了。

　　等氣消了，仔細想想，擋酒這件事傅棠舟做得有失偏頗，可也是出于好意。

　　他最不該做的是和她毫不避諱地睡在一張床上，可她不想揪著這件事和他吵，只能怪他給她擋酒。

　　飯桌上，傅棠舟和其他人一直在聊，他并不看顧新橙，仿佛一點兒都不在意她。

　　顧新橙只出耳朵聽，一頓飯快吃完，她也沒和傅棠舟講上一句話。

　　“老板，我說你可真是佛系少女啊。”關吉嘆了一口氣。

　　明明白天課間時，顧新橙和人交際一點兒也不怯場，怎麼到了真正該交際的時候，像個啞巴一樣只顧著吃飯，看來是真餓了。

　　顧新橙瞥了一眼手機，已經八點了，傅棠舟沒有要動身離開的意思。

　　他不走，別人也不敢走，顧新橙更不能擅作主張提前離場。

　　就在這時，她的微信來了一條消息。

　　【傅棠舟：吃完飯有事找你，留一下。】

　　她抬眼看向傅棠舟的方向，他剛把手機擱上桌。兩人隔空對視一秒，顧新橙立刻撇開眼，手指卷著潔白的餐布。

　　飯局進行到八點半，傅棠舟抬臂看了眼腕表，說：“時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

　　大家陸續離場，顧新橙和關吉沒走，她沒讓關吉離開，因為她生怕傅棠舟要和她談私事。

　　傅棠舟對于關吉的存在，并不在意。

　　他用公事化地口吻簡單明了地說：“明天我要去無錫考察一家科技公司的工廠，你跟我一起過去。”

　　關吉問：“我也去嗎？”

　　比起回北京上班，他更想和老板在外地考察。

　　顧新橙：“你也一起過去。”

　　這場公事邀約她沒理由推辭，有其他人在場，總不會尷尬。

　　傅棠舟交代說：“明天八點，酒店門口等我。”

　　顧新橙“嗯”了一聲。

　　他說完話便走，徒留一個背影。

　　關吉看著傅棠舟瀟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老板，我現在終于懂了。”

　　“你懂什麼了？”

　　“投資人很看好咱們公司，好機會都給咱們留著呢。”

　　“……”

　　*

　　第二天，晨光微熹。

　　顧新橙起了個大早，洗澡、化妝、換衣服。

　　對著鏡子涂口紅時，她恍然想起兩年前傅棠舟過生日那一天，她從無錫趕回北京時，那天早上她也做了同樣的事。

　　想到這兒，她扯了一張紙，將隆重的口紅一點點擦去，露出自然的唇色。

　　這樣看起來似乎更合適，不會顯得太刻意。

　　她找了一根皮筋，將披散的頭發扎成馬尾，額角落了幾絲龍須似的八字劉海。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隱約覺得年輕了幾歲，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時候，那會兒她每天都梳著馬尾去上學。

　　那時候雖然每天學習都很累，但是生活卻很簡單。

　　而現在，成年人的生活真的好復雜，不論是事業還是感情。

　　顧新橙和關吉吃完早餐，往酒店門口走去。

　　傅棠舟到得挺早，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