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說：“醒了？”

　　顧新橙和他四目相對，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說：“我下午有事兒。”

　　“嗯？”顧新橙愣了下。

　　“下次陪你去看雪，行嗎？”

　　看來去故宮看雪的小心愿要落空了，顧新橙倒也沒惱，而是乖巧地說：“好。”

　　可惜后來，他沒能兌現他的承諾。

　　不是忙，就是趕不上下雪天。

　　她也不好意思再提，畢竟去故宮看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啊。

　　*

　　北京，國貿CBD。

　　“通知各部門主管開會。”傅棠舟一聲令下，于修分外為難。

　　現在是下午五點，依照于修的經驗，這個會不開上兩三個小時是不會結束的。

　　于修提醒：“傅總，今天開會不太合適吧？”

　　傅棠舟瞥他一眼，眼神冷了幾分，反問一句：“不合適？”

　　“今天二十四號。”于修指了指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上面貼了一張圣誕窗花，是圣誕老人和麋鹿。

　　傅棠舟怔了一秒，隨即斂容，說：“明早九點開會，不準遲到。”

　　今夜升冪資本沒有員工加班，除了老板。

　　傅棠舟瞥了一眼腕表，十點了。

　　他下意識往窗外看去，張燈結彩的北京城，下雪了。

　　他放下鼠標，走到落地窗前，雪花飛舞著撲到窗邊，像是被風吹散的柳絮。

　　一面玻璃，兩個世界。

　　那一面，流光溢彩；這一面，夜闌人靜。

　　雪花映入幽深的眼眸，傅棠舟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他扯下那個圣誕窗花，丟進了垃圾桶里。

　　*

　　這一年的春節，顧新橙沒有回國。

　　國內春節假期時，美國的大學已進入春季學期。

　　她有一門課叫大數據商業情報，教授邁克爾一開學就布置了一項大作業——利用一個十萬數量級的用戶數據庫，自行設計一個預測模型，判斷用戶是否會點擊某網站上的一則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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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編程語言來構建復雜的商業模型難度較大，她進行了幾種嘗試，結果并不滿意。

　　這時，她想到一個人，季成然。

　　她向他闡述了作業的難點，她編程水平有限，需要他指點一二。

　　【季成然：你還會Python，厲害呀。】

　　【顧新橙：現在我們專業不學Python跟不上時代了。】

　　季成然給了她另外一種思路，讓機器自己去尋找預測模型，而不是賦予機器預測模型。

　　顧新橙恍然大悟，這其實是一種機器學習的思路。

　　【顧新橙：太感謝了，回國請你吃飯。】

　　【季成然：吃飯就算了，其實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顧新橙：什麼？】

　　【季成然：我打算創業，做的是AI方向，但是現在暫時找不到投資人。】

　　【顧新橙：你寫商業計劃書了嗎？投資人很看重這個。】

　　【季成然：怎麼寫？】

　　【顧新橙：可以先去網上查一查，學校圖書館應該也有資料。】

　　【季成然：謝了，我試一試。】

　　關閉聊天對話框后，顧新橙再次打開電腦，聚精會神地寫作業。

　　編程上遇到問題，季成然會為她指點，甚至還替她修改了幾個bug。

　　她把作業從郵箱發給了教授，第二天就收到了回信。

　　邁克爾教授夸獎她態度認真，還說她的方法具有一定創新性，稍加修改或許可以在期刊上發表論文。

　　顧新橙受寵若驚。

　　他給予顧新橙一定的指導，比如說模型的修正。

　　“機器學習固然好，可有些東西是機器學不來的，你得利用人的思維去糾正機器的邏輯。”

　　顧新橙將這份作業改寫成一篇全英文的論文，投遞給金融期刊。

　　期刊的審稿周期較長，短則半年，長則一年。

究竟能不能發表，是一個未知數。

　　周教授得知消息，對她說：“能發表論文是好事，不能發表也沒損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優秀了。”

　　他的夸獎讓顧新橙很欣喜，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你五月份回國，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先找個實習，這是學校的要求。”

　　“以后想直接工作？還是繼續讀書？”

　　“暫時還沒想好。”

　　周教授叮囑她：“好好考慮考慮。”

　　顧新橙應聲：“知道了。”

　　*

　　時光如彈指過隙，查爾斯江的江水解凍了。

　　當最后一塊浮冰消逝時，波士頓的春天也接近尾聲了，顧新橙回國的日子即將來臨。

　　安東尼和幾個朋友替她在附近的酒吧舉辦了一個歡送派對。

　　上次告白失敗不影響兩人之間的關系。歐美人似乎不太忌諱這些，做不成男女朋友，還可以做朋友。

　　又或者說，兩人之間并沒有太深的男女感情，所以無所謂。

　　“顧，回中國以后常聯系。”安東尼說。

　　“有機會去中國找你玩，我想去北京很久了。”瑞秋說。

　　在美國的這一學年，這些朋友非常照顧她，顧新橙打心底里感激他們。

　　安東尼邁出了創業的第一步，成立一間科技公司。

　　他的爸爸支援了他一筆錢，他開玩笑說，等這筆錢全敗光了就老老實實回加州工作。

　　顧新橙羨慕他的灑脫，對于富人家庭來說，這種嘗試縱然失敗了也無所謂。

　　喧鬧的酒吧里，顧新橙被朋友們圍在中間。

　　大家碰杯，潔白的啤酒花像雪一般。

　　這一路走走停停，她身邊的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

　　離別之時，大家盡說開心的話，似乎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