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棟樓。”安東尼指了指前方。

　　顧新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棟平平無奇的宿舍樓。

　　“那是扎克伯格住過的宿舍，”提到扎克伯格,安東尼忽然問,“顧，你有沒有想過創業？”

　　顧新橙愣了下,搖搖頭，問：“你呢？”

　　“我很想嘗試。”

　　“那你得抓緊了,扎克伯格在校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

　　“顧,你愿意和我一起嗎？”安東尼慢下腳步。

　　“什麼一起？”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創業？還是別的？

　　“做我女朋友。”安東尼說。

　　這位美國朋友的告白方式，倒是別具一格。

　　她和江司辰是青澀少年時期的相互暗戀,她和傅棠舟以成年人的方式確定關系,而安東尼好像只是在問她明天可不可以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安東尼，”顧新橙腳步一頓，“明年夏天我就要回中國了。”

　　她的拒絕方式也變得委婉而理智。

　　“如果愿意,你可以留在美國。”安東尼說。

　　“那你愿意和我回中國嗎？”顧新橙問。

　　安東尼驚訝，他沒想過顧新橙會這樣來回應她。

　　看到安東尼的反應，顧新橙已經了然。

　　他沒有想過為她放棄什麼，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可以為了愛情漂洋過海、背井離鄉。

　　安東尼摸了摸鼻子，有點兒尷尬。他很快找到新話題：“顧，圣誕節假期你有什麼計劃？”

　　顧新橙禮貌一笑：“我朋友要來波士頓找我，就不和你們一起過圣誕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顧新橙沒有撒謊，孟令冬在一周前就說等考完試要來波士頓找她玩。

　　平安夜當天，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新交的男朋友，一位來自賓州的美國小伙丹尼爾。

　　三人在波士頓的一家餐廳吃飯，孟令冬說要嘗嘗正宗的波士頓龍蝦。她的話挺多，一直講她在紐約的新鮮見聞。

　　“你知道嗎？紐約的地鐵站里居然有老鼠！那麼大一只！”她用手中的餐刀比劃了一下，尺寸驚人。

　　顧新橙喝著葡萄酒，被她夸張的語氣逗得嗆了一下。

　　丹尼爾全程給孟令冬切肉倒酒，服侍相當周到。

　　“小橙子，你最近有沒有什麼情況？”

　　“我能有什麼情況？”

　　“我就知道咱們顧大美女，眼光挑剔得很。”

　　難得和以前的朋友相聚，這些玩笑話聽起來都倍感親切，顧新橙不知不覺間吃了不少東西。

　　吃完飯，孟令冬醉眼迷離地靠上男友的肩膀，抱怨著：“今天吃多了，肯定要發胖。”

　　“你很瘦，再多吃一些也沒關系。”丹尼爾的回答堪稱教科書級別。

　　顧新橙第一次發現美國也有這麼溫柔體貼的男孩。

　　出了餐廳之后，孟令冬和顧新橙道別，小情侶摟摟抱抱著往酒店的方向走。

　　顧新橙在街道上踽踽獨行。

　　彩燈在茫茫夜色中閃爍，教堂傳來唱詩的聲音，縹緲如天籟。

　　圣誕樹種滿了大街小巷，伯利恒之星高懸于圣誕樹的最頂端。

　　忽然，她的鼻尖一涼。

　　她抬頭看向天空，夜幕之下，雪花洋洋灑灑而落。

　　行人們紛紛頓足，歡呼、擁抱、接吻，慶祝這場應景的雪。

　　圣誕節，少了雪，就少了一絲味道。

　　顧新橙不該在這時候想起某個人，可偏偏這場雪來得太巧。

　　兩年前的平安夜，是她和傅棠舟的第一夜。

　　他給她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愉悅體驗，從身到心，她被填得滿滿當當。

　　激情退卻后，一盞暖色壁燈下，她躺在他的臂彎里，同他說著話。

　　“我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聽說有圣誕老人，晚上我偷偷放了一只襪子在床頭。”

　　“收到禮物了？”

　　“第二天起床，我去看襪子，里面是空的，然后我就哭了。我爸媽問我怎麼回事，我說圣誕老人發禮物的時候把我給漏了。”

　　“后來呢？”

　　“我爸媽說，你今晚再試一試。于是我又掛了一晚襪子，果然收到了禮物。一直到初中畢業，我都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圣誕老人。”顧新橙笑了笑，“我是不是有點兒傻？”

　　“不傻。”傅棠舟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小時候收過圣誕禮物嗎？”顧新橙問。

　　“有當面給的，沒有偷偷放的。”傅棠舟握著她綿軟的手，“你今年收到圣誕禮物了嗎？”

　　“我都二十歲了，哪里還信這個？”

　　“想要什麼？”

　　“你要送我禮物嗎？”顧新橙很驚訝。

　　“不然呢？”傅棠舟眉梢一挑，眼底有一簇溫暖的燈火。

　　除了父母，顧新橙沒有收過別人的圣誕禮物。

　　她和江司辰談戀愛時，那個幼稚鬼堅信一切節日都是商家的圈套，從來不會給她送上哪怕一根雞毛的禮物。

　　換一個男人，體驗竟是如此美妙。

　　顧新橙想不出要向傅棠舟索要什麼禮物，能和他共度平安夜，她已心滿意足。

　　她的眼神飄忽著望向窗外，不知何時，窗上有了點點濕痕。

　　定睛一看，原來是下雪了。

　　這個夜晚有太多意外之喜。

　　顧新橙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小聲說：“明天陪我去故宮看雪好不好？我聽說雪后的故宮很美，我想看一看。

”

　　他答應她，同時加深了這個吻。

　　抵死纏綿的一夜后，醒來已是晌午。

　　顧新橙一睜眼，便瞧見傅棠舟半靠著床頭，眼睫微垂，在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