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報警自首的胡話、翹班后的蒼白神色、突如其來的出奇舉止、多變的飲食習慣、懶洋洋的調侃姿態……原本不起眼的一個個小點連接成線,又編織成網將他罩住,讓他有種陌生而抽離的感覺。
萬千細節涌上,她的一顰一笑在他腦中形成慢動作,跟過去形成鮮明對比。
張嘉年猶記他差點被辭退時,楚總歇斯底里的可怕態度,宛如發瘋的厲鬼,又想起她描繪未來時眼中的星光,有種成竹在胸的信服感。
人或許是會發生變化的,但幽閉恐懼癥都能不治而愈麼?
張嘉年的思緒有些混亂,他像是隱隱摸到事情的真相,但又害怕現實遠比猜測更離奇。他其實從來都不了解楚總,過去跟她在工作上頻頻爭執,老板在生活中又拒人千里之外,現在他剛感覺有些熟稔,似乎又陷入更大的困惑。
“楚總,我想問您一件事情……”張嘉年沉默良久,終于忍不住開口。
楚楚轉頭,她茫然地眨眼,對他的心境還一無所知:“什麼事?”
張嘉年望著她毫不知情的面孔,話明明到了嘴邊,又改變主意,轉而道:“…………您餓了麼?”
“有點。”楚楚誠實地點頭,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提議道,“我們隨便吃點吧,別搞得太隆重。”
楚楚說完,便先行上車,并未察覺張總助的懷疑。張嘉年思索片刻,給王青打了個電話,詢問辰星影視那邊的進度:“現在情況怎麼樣?電梯故障的具體原因知道了麼?”
張嘉年當時在監控室就感到奇怪,在他看來設備沒有任何具體問題,然而工作人員卻總嚷嚷著修不好。
他覺得更古怪的,其實是明凡的存在,哪個練習生膽大包天敢跟老板擠同一個電梯?真嫌自己涼得不夠快?
在銀達投資里,楚總要是進了電梯,閑雜人等都會等待下一班。
明凡不是傻到爆棚,就是心機到爆棚,無論是哪個,這人都不能留。
“總助,我們又問了一下情況,也調取現場部分監控查看。有幾人本來還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用報警威脅后,他們承認是有人授意,故意想困住楚總……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故意弄壞電梯,以此攔住楚總?”
王青從銀達投資趕到辰星影視,為此事跟夏笑笑忙碌許久,沒想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牽出的信息量卻越來越大,還有幕后黑手。
王青不知道楚總的幽閉恐懼癥,張嘉年作為太子直系,卻是知道的。
電梯被困對尋常人來說只是小事,但對于患有幽閉恐懼癥的人來說,卻會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有人想借此威懾老板。
“你們看住那個練習生,我陪楚總用餐完就回公司。”張嘉年看著不遠處停靠等待的車輛,想到車上的某人,同樣感到一陣陣頭疼。
張嘉年:這簡直是偵探游戲,害老板的人不清楚,老板還是不是老板也不清楚。
張嘉年心事重重地上車,后座的楚總卻沒心沒肺地哼著小調,似乎心情挺好。
雖然楚總號稱隨便吃點,但張嘉年其實沒信她的話,畢竟有錢人的隨便吃點,在普通人看來也挺不隨便。他滿腹心事,就沒有過問具體地點,等他下車后,看著路邊燈火通明的大排檔,才感到一絲不妙。
楚總挎著名包,興致盎然地進店,看上去是打算夜宵擼串了。
張嘉年:雖然理解內部程序可能發生更換,但她能不能走心地偽裝一下,不要讓人看出來?她稍微掩蓋些異常,裝得像模像樣點不行嗎??
張嘉年頭一次痛恨自己的觀察力,他為什麼要做第一個發現古怪的人,現在越看疑點越多!
第32章
人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 立刻會關注到無數細節。
張嘉年眼睜睜望著楚總繞過門口的一堆空啤酒瓶, 熟門熟路地踏進燒烤店內, 隨便找了張空桌,便開始刷刷地勾畫起菜單, 像是來過蒼蠅小館無數次。
吃完的客人正好往外走, 他不經意間瞟到楚總的裝束, 好像覺得她有些眼熟。那人瞟到她的手表和包, 這才出聲感慨:“妹兒, 你怎麼這副打扮來擼串啊?”
全身頂級奢侈品來路邊燒烤攤,這是何等清奇的畫風?
楚楚全神貫注地翻著菜單, 頭也不抬地答道:“假的,穿完就丟了。”
“哦哦哦, 別丟啊,仿得挺真, 洗洗接著穿唄!”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苦心規勸道。
張嘉年:“……”
張嘉年:您可不要再胡說八道蒙騙勞苦百姓了!
“傻站著干嘛,坐呀。”楚楚見張嘉年沒有動靜,抬頭對他招招手,又疑惑道,“還是你不習慣?”
“沒有。”張嘉年老實地坐到她對面,看上去頗為拘束。他倒不是對燒烤攤環境不習慣,而是對疑似身上發生離奇怪象的老板不習慣。
“就是要這種店才好吃, 你嘗過就知道了, 我選的一般都沒錯。”楚楚只當他有偶像包袱, 好聲勸道。
張嘉年暗中觀察對面的楚總,只覺得她的外貌跟過去別無二致,又或者因為他以前根本沒認真觀察過老板長相,所以現在看不出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