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聽見男人這番孩子氣的話,啞然失笑。
她說:“等過段時間去檢查一下吧,吐得太難受了。”
說著她忽然扶了一下腰,“哎”了一聲,肚皮兒又被棠棠用力地踹了一腳,薄薄的裙子隱隱被她鬧騰的手腳撐起。
賀松柏大掌輕覆在上邊,凝視著妻子的肚子看了很久,苦大仇深地道:“這肯定是個調皮的娃。”
……
時間難熬,但也緩慢地推進到夏天的末尾。七月流火、天氣漸涼。某一天晚上,臨到快要入睡的時候,趙蘭香翻來覆去睡不著。
賀松柏問她:“怎麼了?”
趙蘭香有些為難、卻又渴望地說:“我想吃紫蘇梅了……”
賀松柏打開燈來看,趙蘭香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唯獨一雙眼睛亮燦燦地、含著水光,睜得大大的令人難以忽視。
他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問她:“什麼是紫蘇梅?”
趙蘭香茫然地搖了搖頭,她說:“我也沒有吃過。”
這個東西是她偶然聽見一個懷了孕的女人說過的,紫蘇梅是什麼味道的呢?它是一種酸酸甜甜的梅子,吃完了以后頓頓能下很多飯。
但是梅子在她的印象里,也都是這種描述,她面對賀松柏真誠的臉,有些難以啟齒,臉蛋都燒得紅了,不知是想梅子想的、還是因為無理取鬧給臊紅的。
媳婦的這個回答令賀松柏陡然很心塞,然而他看不過眼她眼里極力壓抑著的渴望,他輕撫著她的柔發道:“你等等,我去問問阿婆。”
為了懷這個寶寶,她這段時間吐得很厲害,辛苦得日漸消瘦。她好不容易有了點想吃的東西,賀松柏怎麼可能忽視。
幸虧得老祖母并沒有入睡,她正在聽著收音機、看書。
賀松柏直截了當地問她:“蘭香想吃紫蘇梅,我想給她弄一點來吃,阿婆知道什麼是紫蘇梅嗎?”
阿婆摘下了老花鏡,仔細地回想了很久。
她說:“這可能是一種青梅做的梅子,用紫蘇包裹,酸酸甜甜、入口生津,氣味很獨特。孕婦吃了確實也有點幫助。”
“讓我好好想想……”
李阿婆想了很久,提起筆大概地寫了一個粗糙的做法。她很久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家閨秀,遠離庖廚,但這個東西她做未出閣之前還真搗鼓著玩過,因為它是一種并不算難做的零嘴兒。
賀松柏一字一字地看著老祖母寫做法,他心頭熱乎乎的,看完了立馬強記在了心里。
他恨不得馬上去摘了青梅,給媳婦做紫蘇梅吃。他辭別了祖母,理智讓他去睡覺,但他還是任由腦袋發熱,摸黑跑去外邊人家屋外種的梅樹邊,冒著被家養狗追的危險,囫圇摘了一兜的青梅回來。
賀松柏用刷子、粗鹽把青梅挨個洗了干凈,按照方子一步一步地把紫蘇梅搓揉、殺青、壓榨、只等明天再撈出來晾曬一天。
他做完了這一切,才滿意地把梅子收好,掏了幾只洗干凈的拿回去哄妻子。
趙蘭香左等右等,熬到半夜也沒等到賀松柏回來。她側躺著幾乎要睡著了,門外的腳步聲漸漸地響起。
男人討好地把幾只干凈的青梅遞到她面前,“吃吧,沒有紫蘇梅,只有青梅。”
趙蘭香坐了起來,雖然心里渴望得猶如千萬只爪子在撓,仍是捻起了青梅吃了起來。
入口生津,她一點也不覺得酸倒牙,連吃了五只。
次日清晨,賀松柏起床后阿婆又來找他,老人家苦惱地說:“柏哥兒,這個紫蘇梅你做不成了,起碼得腌四個月以后才吃得上。”
方才把梅子放出去挨個晾曬的賀松柏聽完后,臉上的表情都不對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我做不出來,我可以去買別人做的。”
他吃完早飯,不聲不吭地出了門。挨家挨戶地向人打聽紫蘇梅,連續打聽了好幾天,一雙鞋都給他跑爛了,某一天他才從遠方的一個不知名的村落帶回了一缸黑乎乎的梅子。
他掀開蓋子,遞到媳婦面前,憨憨地笑著說:“你嘗嘗看,是不是你想吃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平生君:霸總們,久等了~
我五體投地、攤平任捶……
柏哥兒:捶不捶你,我不管
你記得早點把棠棠弄出來
可熬死她爹娘了!
心酸地擦一把慈父淚。
*
柏哥兒:以后我也是能跟小屁孩兒炫耀,想當年我為了你媽,跑了十幾里路買梅子的人了。
賀狗剩:“……”
平生君:“……”
可把你能得,要不要上天啊?
*
注:七月流火:指大火星西行,夏去秋來,天氣轉涼。
第134章
趙蘭香捻了兩只紫蘇梅來吃, 說來也奇怪, 她以前一直很抵觸紫蘇這種東西, 一點都沾不了的。
但是含著紫蘇氣味的梅子,她卻吃得下去。梅子表面凝著一層久腌的霜華, 入口軟彈, 酸甜可口,果肉充盈,沁人心脾,拌著吃下飯極了。
她的視線落在賀松柏變得黝黑的臉, 他薄薄的唇瓣干涸得起了層皮, 腦袋上的汗珠不住地流下。
他這段時間總是早出晚歸, 趙蘭香還以為他是去看養豬場了, 但今天看見他手里的紫蘇梅, 趙蘭香才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