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想要買便宜名表的人,興致沖沖地跑去黑市“撿漏”, 賀松柏早已揣著鼓鼓的腰包隱沒在鄉下了。
他揣著懷里這厚厚的錢, 只覺得又燙又硬, 連帶著一顆心也變得火熱。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面對這筆巨款, 這個窮小子甚至有一瞬的時間猶豫起來, 要是就此揣著它上對象家的門,是不是該明年就能過上他渴望的柔軟又溫柔的日子。
然而他只稍稍動搖了片刻,立即拋到了腦后。他現在還不夠資格, 還差得很遠!
他不能那麼小視,小富即安的思想最是要不得。
他向祝侯生討了一千多塊的債,原先把錢換成表倒騰換錢,也是為了盡力湊夠盤下養豬場的錢。現在他手里已經有兩千塊了,但這些錢仍是不夠,還差一些。
后期還得修建豬場、買豬食、發工錢,哪哪都得花錢。這些錢全都投去買豬仔了,后繼無力,豬場還是開不下去。
賀松柏得找個跟他一塊合作的人,略想了一會,他很快打起了李忠的主意。
一個養豬場靠著他自己一個人肯定是開不長的,他窮小子一個,除了腦子還算靈活力氣還算大之外,別的一無長處。李忠是他認識的人里邊最有錢的一個,也是干黑市干了很多年的老經驗人。
加上他的路子廣、消息靈通,無疑是最適合的合伙人。
賀松柏趁熱打鐵去找了李忠。
李忠前腳剛送走了趙蘭香,后腳又碰上了賀松柏。
他嗨了一聲,笑罵道:“咋的,前腳弟妹剛走你就來了。”
“想買表不成?”
賀松柏這才低頭看了眼李忠屋子里擺著的嶄新的收音機,還有他手里拿出來晃的表。
他黝黑的眼閃了閃。
賀松柏是認得這只表的,坐火車回去的那幾天,他曾經在臥鋪上看見她手腕一閃而過的流光,正是這只嶄新的表。
他腦海里劃過了一絲念頭,他以為她是買來自己用的,沒想到卻是倒騰換錢。
賀松柏很快說道:“這表多少錢,我買了。”
李忠也沒黑他錢,用原價轉讓給了他。
“你們小對象倆回頭好好溝通吧,還好今天遇著了我,不然左手拿錢,右手出錢,豈不是給別人白白賺了一筆。”
“咋,你最近缺錢嗎?”
李忠知道趙蘭香是個能賺錢的,卻也不怎麼花錢。她來縣里基本上都是賣吃食糕點的,極少見她去百貨商店消費。要說……河子屯有個姓蔣的女知青倒是一個能花錢的主兒。隔三差五地來他這里買東西吃,不僅來他這里買,還常下館子吃飯。
賀松柏聞言,點了點頭。
他把李忠拉到角落,低聲地說:“羊包山的殺豬場你知道嗎?”
李忠看了他一眼。
“知道,咋不知道。前段時間被抄了的那個嘛,自從它被抄以后,黑市的肉價都貴得吃不起了!”
他收肉類吃食的成本也飚漲得他受不住了,開始漸漸地轉移重心收素食了。肉價漲得太貴了,好多人都吃不起肉了,更何況肉類加工的吃食,他就掙個中間差價,現在連零頭的利潤都掙不了了。
賀松柏頓了頓,認真地看著李忠說:“我認識殺豬場的師傅,他們那里還有最后一批豬仔沒殺。
”
“我想把它盤下來,自個兒弄個養豬場。”
簡單的幾句話,令李忠忍不住吃起驚來,對眼前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你是個有膽子干的人。”
他一早就清楚賀松柏的秉性,打架打得痛快的人,干起大事來怎麼可能縮手縮腳?
要是李忠還是個單身漢,絕對熱血直沖腦門,二話不說地就干了。但是他已經有家庭的男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全指著他一個人。風險這麼大的一件事,他不敢輕易答應。
但賀松柏說的這個,卻明明是塊肥得不能再肥的肉。一口咬下去肥得流油還香噴噴的肥肉!
李忠饞得心癢癢。
賀松柏見李忠猶豫不決的眼神,又說:“整個豬場盤下來得七八千,但是有熟人的緣故,那邊的師傅說錢不夠賒欠一半也行……”
李忠仿佛能聽見心臟砰砰砰直跳的聲音了。
賀松柏捕捉到他臉上微微產生表情的變化,他淡淡地笑笑,頓了頓繼續道:“我已經湊夠兩千塊了,還差一千左右。你要是也干,我讓你四層的利潤。”
李忠震驚地瞧了賀松柏一眼。
干了那麼多年的黑市了,他倒不缺這兩三千塊,只是對他那麼短時間內湊夠這麼一大筆巨款非常驚訝。
賀松柏家里窮得明明白白,但是他幾個月的時間就湊夠了這麼多錢!
可見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李忠艱難地說:“好,我考慮考慮,三天后就給你回復,可以嗎?”
賀松柏這回卻“端起了架子”,猶豫了一會,嚴肅地說:“那邊催錢催得挺急的,我等會就要過去交錢了。”
“還有幾個人也想合伙一塊干,你要是太晚,我就不帶你了……”
李忠被噎了一下,瞪急了眼,捉住了賀松柏堅硬的臂膀。
“明天!明天我就告訴你!你讓我琢磨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