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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后,趙蘭香提著一只木箱裝了幾件輕便的衣服和特產便去趕火車了。她買不到臥票,這年頭的臥鋪是有身份的人才能買得到票了,但她幸虧買到了站票,把木箱放在地,往上邊一坐就好。
就這樣趙蘭香坐著硬邦邦的木箱,一路坐回了G市,坐了一天一夜的車,趙蘭香回到G市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天黑了。
她沒有先回家,她拿出了顧工的介紹信,來到了部隊的軍屬大院。
站崗的衛兵嚴肅地核查了她的身份,直到介紹信遞到了顧碩明的手里,才有小兵過來接她。
他們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唇紅齒白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特別有氣質。
黑燈瞎火地看得這幫兵蛋子直臉紅不敢看,這就是顧營長的對象嗎,模樣真是俊俏伶俐。
趙蘭香也不知道這封來自顧工的介紹信,引起了這些大頭兵的誤會。
很快,她見到了她想要見的人。
八尺高的頎長又瘦削的男人,留著板寸的頭,端正明朗的五官有種硬朗的英氣。
趙蘭香頗有些感慨地看著顧碩明,良久才說:“請我去坐坐?”
于是顧碩明帶她去了飯堂,然而趙蘭香沒同意,只走到了半路就停了下來。
十分鐘前,顧碩明正貓在家里做飯,飯還沒熟,門就被嘭嘭嘭敲起來,勤務兵就興致沖沖地來問:“外頭有個姑娘來找,聽說是你爹介紹的。”
顧碩明頗有種“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他飯也沒吃去見了這個他親爹介紹來的姑娘。
他見了人,又看了信,就明白這是河子屯那位“趙知青”了,他收起了慣常嚴肅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我爸那瞎胡鬧的……”
“他最近情況怎麼樣?”
“除了住牛棚、干苦活,其他都挺好。他很樂觀。”趙蘭香說。
顧碩明感激地說:“多謝你們的照顧……”
他道完謝后,陷入了一片沉默。他并不明白對方的來意,也不知道自個兒親爹咋介紹了個姑娘來他這,難不成想讓他代為“照顧照顧”?這可不行,他這種忙得三天兩頭不在部隊的人,怎麼照顧得了這麼嬌滴滴的姑娘。
就在顧碩明考慮著如何給她安排落腳點的時候,趙蘭香開門見山地直言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
“禮尚往來,我也會送你一份‘禮物’。”
趙蘭香眼皮不眨一下,用著微不可聞的聲音淡淡道:“蔣建軍現在是你的部下嗎,我需要你把他調去B市的軍部大學進修一年。”
就著幾句話,顧碩明原本松泛慵懶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起來,口吻嚴肅地教訓起她。
“內部機密要事,再談我就要拘禁你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趙蘭香拿出紙和筆,把她說的“禮物”寫了下來。只寫了兩行的蠅頭小字,工整又奇駿。
顧碩明拿到了紙條,銳利的雙目布滿了驚訝、疑慮、又警惕。
他把字條撕碎了放進兜里,說:“走吧,我送你出去。”
趙蘭香站起身來,跟著走了出去,走到寂靜無人處,她輕聲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顧碩明愣愣地看著這個安靜柔弱的女人,消失在街道盡頭,回到宿舍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紙條碎片化成了一團灰燼。
草,這個女人太邪門了吧。
……
趙蘭香提著行李箱回到家里后,則是完全松了口氣,臉上完全是開心的笑了。
她用鑰匙擰開沉重的大門,弟弟小虎子正趴在桌邊掰手指算術。
他聽見動靜,咕噥又委屈地道:“虎子算不出來!”
“媽媽我不要寫了!”
“我要——”
他抬起頭來,話凝在嗓門眼里愕然地紅了眼。
他看著立在門口笑吟吟的人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激動地又跑又跳地撲進趙蘭香的懷里,雙腿雙腳并用地跟猴子似的巴在她身上。
小虎子抽噎地道:“上學一點都不好玩,大妞你騙人、騙人!”
趙蘭香掏出了一塊芒果干,這是她用河子屯的芒果曬出來的,甜蜜又新鮮。
小虎子得了芒果干松開了手,滑下了趙蘭香的腿。他試探地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味道甜甜的好吃極了,他享受地瞇起了眼,剛才紅了眼眶的小毛孩這會被一塊芒果干輕易地哄住了。
趙蘭香放下了行李箱,牽著他來到了桌前。
“你哪里不會,姐姐教你。”
她看了眼粗糙幼稚的算術,好笑地刮了刮小孩兒的鼻子。她掏出了身上攜帶的糖果,一顆顆地擺了出來,分成了幾撥,讓弟弟一顆顆地點。
“一、二、三、四、五,虎子吃掉三顆、又給姐姐一顆,虎子自己還剩幾顆?”
“一。”小虎子撲閃著迷蒙的眼睛,抹了一把淚珠,抱著她的大腿哇哇地哭了起來。
“大妞你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趙蘭香好笑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從行李箱里掏出了特意給他做的那身衣服。
很普通的灰色的襯衫,搭上一條黑褲子,穿上去看起來就像灰不溜秋的田鼠似的,但軟白白的小娃娃穿著就是哪哪都可愛,撐得這不起眼衣服也亮眼了許多。
他穿著新衣服,美滋滋地摸了又摸,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