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犯罪分子,是吸血的螞蟥!”
“該打!”
賀松柏冷著臉,不說話,鋒利冷漠的眼角沉下來,兇得像是蓄勢待發的餓狼的模樣,有些嚇人,壓得這三個青年叛逆的血性稍微冷卻了。
“賀老二,連你也同流合污?”
氣氛變得很緊張,空氣凝滯了一般。
青年們在估測著打架打贏的可能,而賀松柏憤怒完了,冷靜下來想著如何幫顧工收場。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一個清脆溫柔的女聲適時地插了進來。
趙蘭香推著自行車放到了車棚里,看到了賀大姐無助地抹眼淚,又看到了賀松柏強壓制著三個青年,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她平靜的眼瞳微微縮起來。
十張沾著血跡的錢散落在地上。她走過去一張張地拾了起來,又掏出兜里的八十塊,數了數。
“原來我今早掉的錢,竟是在這里——”
她掏出手帕,渾然不覺氣氛緊張,一張張擦了干凈。
趙蘭香的這個動作,讓原本眼睛充血氣勢洶洶的青年氣勢陡然弱了一截。
她質問:“你們就是因為我的錢,讓這個無辜的人受了牽連嗎?”
“賀二哥,你放開他們。”
“我去革委會去舉報,舉報這三個人不把人命當回事,冤枉好人,毀壞革委會的名聲,革除了他們紅小兵的資格。”
“你在包庇腐敗分子!”
趙蘭香淡淡地道:“難道這一百塊不是我的?”
“我包庇他做什麼,他是個壞分子,我恨不得跟他撇清干系。”
“但我心里有個度,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能任憑個人喜好辦事,蠻不講理。你們到底看不慣顧懷瑾哪里,他住在牛棚里,這半個月安分守己,好好改造,礙著你們啥路了?”
趙蘭香凝視著帶頭的那個青年,捕捉到一抹極快劃過的心虛。
她一步步走過去,盯著人沉聲地說:“張順發、李來福,潘志高。”
“前幾次也是你們打的人吧?”
“我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恨,也不相信你們有耐心一直死揪著顧工斗。你們到底是……受誰挑撥,拿了多少好處?”
趙蘭香只是平白無故地虛晃一聲,“理直氣壯”地扯出點對方的痛腳,就是沒有,她也得把人打得坐實了。
實際上她也有些懷疑,前腳錢剛到手,后腳這幫人就跟狗鼻子似的靈地找上門來。太恰好了。
沒想到,這幾個毛頭小子禁不住晃,更加心虛了。
賀松柏一人踢了一腳,聲音難掩怒意地說:“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這三個小子灰溜溜地走了。
賀松柏蹲在地上,翻過了顧工那柴瘦的身軀,上下捏了捏。
一直沉默無言的顧工頓時疼得嗷嗷叫。
賀松柏淡淡地道:“會叫,說明還不太嚴重。”
“我帶你去衛生所看看。”
顧工伸出一只傷痕累累的手,握住了馬槽。
“不用,我……”
“我想一個人靜靜待會,多謝你們。”
“我沒事。”
顧工抹了一把臉,抬起那張頂著發腫的臉,抽著氣說:“放心,我腦子還沒糊涂,護得住要害。”
賀松柏便沒有堅持下去了。
他慚愧極了,昨天鐵柱就跟他說過這些錢不適合讓顧懷瑾保管。
他拒絕了顧懷瑾的錢,因為相信顧工還是有點本事,能藏得住這點錢的。
沒想到——
顧懷瑾抹了一把臉,他也不愿意淪落到這個地步的,他剛想挖個坑把錢存好,去挑了幾擔牛糞,沒想到這些人就來了。
賀大姐默默地去柴房盛了碗泥鰍粥出來,端給顧工吃。
她挺可憐這個工程師的,分明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卻淪落勞改。雖然她同他幾乎沒有交流,但看得出顧工沒有像別人那樣因為她是個啞巴,用異樣的目光看待她。有兩次她起晚了,來到牛棚一看,牛吃的草料被他切得好好的。
顧工咽了口水,渾身發疼不太想吃東西,但這碗粥清淡淡的,浮著幾顆脆嫩的蔥花,有股令人無法忽視的香氣。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伙食費”已經交出去了,雖然代價比較慘痛,但……這碗粥他能吃得心安理得。
顧懷瑾猶豫了片刻,從善如流地接過了碗,小口小口地喝起粥來。
趙蘭香嘆了口氣說:“以后小心點吧。”
“你被人盯上了。”
她盯著顧懷瑾把粥喝光,很快收走了他的碗。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顧工:一頓打換來的長期飯票o(╥﹏╥)o
*
PS:大姐夫絕壁不是顧工,大姐夫又壯又年輕,心地好人努力
第051章
趙蘭香走了以后,賀松柏沉聲道:“你知道是誰?”
顧懷瑾在這點上不敢隱瞞賀松柏。
他猶豫地點點頭, “要是真的有人盯, 除了我那幾個學生, 不做他想。”
“你……你把車擱到別的地放吧。”
“也不知道……”他嘆了口氣, 有難掩的自責。
賀松柏每天都帶著一串豬肉回來,身上還有淡淡的豬血味兒, 顧懷瑾憑直覺也約摸猜得出這個青年人在干什麼事。
賀松柏簡潔地說:“沒有。”
自從上回被對象跟了一路之后, 賀松柏變得愈發謹慎小心。晚上要是有人盯梢, 他不會一點警覺都沒有。
顧懷瑾漱了個口,把嘴里溢出的血吐了出來。
他眼角發腫,眉角青紫, 說起話來嘶嘶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