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楊家那邊,除了彭賢柔當機立斷投了錢,老一輩的全都沒松口,楊正德楊正堂兄弟兩個更是意見一致,覺得晏姝步子邁得太大了,肯定會吃虧,所以整個楊家那麼多口人,就彭賢柔這邊獨一份支持了晏姝的工作。
倒是晏家這邊熱情似火。
最后快結束的時候,周莉莉才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寫了個數字:“我不一定能拿到這麼多錢,我下午去問問毛碩。”
晏姝沒理她,現在知道伸手問人要錢難受了?
早干嘛去了?
守著毛碩的女人這個稱號,真的那麼重要嗎?
真以為毛碩以后會對她有多好?
真是無可救藥的人。
周莉莉知道晏姝不待見自己,也不想留下來招她煩,寫完就轉身離開了。
最后晏姝又替她小姑晏蓉霏把她工作二十年的大半積蓄都投了進去。
足足8000塊,是她二十年如一日省吃儉用,一心致力于工作積攢下來的。
把這個數字填進去的時候,晏姝有種神圣的使命感。
她必須對得起這些支持她的人,必須,讓這一筆筆數字做到利益最大化。
這樣,她才能心無旁騖地去上大學,去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統計的工作交給了許悠琳和老趙,晏姝還得去拍全家福,生產大會散去后,一大家便往公社去了。
晏蓉霏在快結束的時候趕到,正好這次是倒過來,先拍的小家,再拍的大家。
全家福跟去年一樣的站位,不過這次多了幾個人。
最終畫面定格,1977年,2月25日。
從照相館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王谷豐正靠在門口的樹上抽煙。
見著晏姝,便喊她去一趟周書記那里:“說是推薦你入黨,還有小楊入作協的事,快去吧。”
他得了周書記的交代便在這里等著了,等得腳都麻了,這會兒終于可以趕回去捂捂腳了。
到了供銷社,對上鐘瑞芬那氣鼓鼓的臉,大氣也不敢出。
鐘瑞芬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箱子一扔:“一個兩個的,都欺負我好說話!楚博梁欺負我不喜歡斤斤計較,背著我偷腥,你呢,你欺負我樂于助人,一溜就是半個小時!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唯一的好東西也不歸我,氣死我了!”
王谷豐小心翼翼地賠了個不是:“瑞芬妹子,過不下去就離,別湊合,你還年輕,沒必要。”
“誰要湊合了,已經離了!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我哪里比晏姝差了,為什麼她的男人一個比一個疼她在乎她,我就一個比一個不在乎我不把我當回事?是我不配嗎?我也不是那心眼不如針尖大的小人,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對我,我太冤了我。”鐘瑞芬說著便嗚嗚地哭了。
她剛在門口看到楊懷譽了,那小心翼翼扶著晏姝的樣子,就像是在對待一個無價之寶。
她好羨慕,好眼饞,可是她沒這個福氣。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發現楚博梁出軌之后立馬把肚子里孩子打了,免得生下來有那麼一個爹和這麼一個心碎的娘,反倒是受罪。
她擦了把淚,繼續卸貨去了。
一大車的貨,有得慢慢收拾。
沒多久,進來兩個人買東西,鐘瑞芬抬頭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偏偏她生性要強,不想讓這兩口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便強顏歡笑迎了上去:“買什麼?我來給你們找。”
“周書記的筆沒墨了,讓我們來買瓶墨水,順便再買一本信紙,有圓珠筆的話也來兩只。”晏姝還是挺意外的,沒想到公社會推薦他們兩口子入黨入會。
其實周思源早在晏蓉霏把稿子帶過來之前就準備著了,他想幫晏姝他們省點事,自己寫好了給他們抄,但是他總覺得自己文采不夠,怎麼改都不滿意。
直到林仲遠的稿子到了他手里,他才舒展了眉頭,果然應了古人那句老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這林仲遠寫的簡直聲情并茂,扣人心弦。
不愧是當年江圩縣的第一筆桿子。
周思源唯一能做的就是檢查一下標點符號,改了一下稱謂,把推薦改成自薦,寫成申請書的模式就行,最后確定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便讓晏姝和楊懷譽照著抄。
反正寫的都是事實,誰管出自誰的手筆呢。
把時間省下來去擴大生產才是正經事。
不過,直到晏姝他們拿著紙筆準備開寫的時候,才發現筆沒墨了,只能過來供銷社現買。
鐘瑞芬便笑著往里走:“稍等,我來拿。
“英雄的。”晏姝還沒顯懷,不過有經驗的人自然可以看出來,她繞過那些貨物的時候,會下意識地護著點肚子,怕磕著碰著,楊懷譽也是謹慎得不行,看前面那箱子礙事,直接給搬走了,搬完立馬過來攙著她,像扶著個病號似的。
鐘瑞芬什麼也沒問,保持一個沒有破綻的微笑,等晏姝他們付了錢走了,她的笑才垮了下去。
埋首在柜臺上,緩了好一會都沒恢復過來。
心里好酸啊,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做出那些上躥下跳的事來,只能自己默默消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