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第一茬菌菇已經出了,這次因為拓展了大棚,所以機器也沒能省下多少人工,去年只有三個棚,今年十八個,直接翻了九倍。
原本一臺機器可以省十個左右人工的,現在卻因為大棚的增加反而需要更多的人來幫忙。
又要跟上河工那邊的扯皮,上圩村、下圩村、圍堤村等其他村落的村民們就有意見了。
因為上河工是為了疏浚那些溝溝坎坎,讓小河小坑連通起來,變成大河大湖,這樣梅雨季節和發洪水的時候,才能及時把水排到河里蓄著,不至于造成內澇。
去年圍堤村因為楊懷譽的文章得了好處,今年卻并沒有心慈手軟,他們的村支書沖鋒在了第一線,找公社書記抗議,憑什麼老塢堡上河工的人少了一百多個?
都靠他們幾個村,合適嘛?
這些江河湖泊,互相之間都是有連通的,有條走貨船的大河,更是橫亙了好幾個自然村,總不能別的村的拓寬了挖深了,結果老塢堡這邊的堵著吧?
像什麼樣子!
周書記無奈,只好找老塢堡的村支書周洪福溝通。
他倆是一個本家下來的不同分支的,按輩分算,周思源還得叫周洪福一聲叔,可這種公家的事上,周思源只能一板一眼地跟周洪福施壓,無論如何要保證上河工的人數和進度,不準耽誤。
周洪福無奈,只能來找晏姝商量,看看能不能勻出點人手給她。
晏姝算了算生產隊現在的錢,還挺充足的,買一臺泥漿泵簡直小意思了。
于是她開了生產大會,投票表決,最終全票通過,用泥漿泵輔助,這一下就可以節省不少的人工。
周洪福去找周思源把這事說了,給周思源聽樂了:“這小晏,可越來越能耐了啊。行,那你們看著辦吧,只要能按時把那些溝溝坎坎挖通了就行。”
那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老塢堡就二隊通了電,要用泥漿泵就得從二隊拉電,一隊三隊本來還在那酸言酸語,結果看到二隊原本進度落后他們的,卻沒幾天就趕超了,一個個都心動了起來。
盤算著要自家生產隊長找晏姝借泥漿泵。
晏姝這泥漿泵花了不少錢呢,還是華少陽親自去談的,隨隨便便借給一隊二隊的話,那怎麼算?不說別的,起碼電費得扯皮吧?
所以晏姝丑話說在前頭,招呼了許悠琳一聲,讓她來算算怎麼計費合適。
許悠琳明天要結婚,有點忙,但還是把晏姝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趕緊帶上紙筆和算盤過來幫忙。
她算了一筆賬,那老趙也算了一筆賬,兩人賬目一對,出入還挺大。
許悠琳沒好氣地瞪了老趙一眼:“不是把趙會計,你怎麼這麼摳門兒呢?你也不想想,這泥漿泵花了多少錢啊?我給你按它省下的人工折半算,已經夠可以了吧,你居然只打算掏電費?你這麼會當家過日子,怎麼也沒見你們三隊發財啊。”
趙保華低著頭不說話,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是一隊三隊的主意,二隊有錢,幫扶一下村里人怎麼了?
再說了那泥漿泵買都買了,放那不用還容易生銹呢。
他沒吭聲,可一隊的隊長把他的心里話全捅咕出來了,說完還在那埋怨晏姝:“你說說你,一隊的姑娘,跑去二隊給人家當牛做馬,又有幾個人會真心記得你的好?人家都笑話你倒貼二隊,你自己想想,真要是有個什麼事,是二隊的能幫襯你還是一隊的能搭把手?別的不說,起碼你爹娘兄弟都在一隊,你這麼斤斤計較,他們也得跟著掏錢。”
晏姝給氣笑了:“我爹娘兄弟怎麼了?我倒是想留在一隊,那你怎麼不把一隊隊長的位子讓給我啊?現在看我在二隊做出成績了,開始一個個紅眼病了,當初干嘛去了?就去年冬天,我二隊的婦女為了那菌菇大棚一個個連軸轉,怎麼,她們不配拿分紅嗎?難不成我要把分紅給你們才算有良心?什麼玩意兒,又想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你這麼能耐,也沒見你一隊發財呢!”
“三妹你!”一隊隊長叫張峰,是張鵬的堂哥,人五人六的,除了仗著一隊一等田畝多,整天躺著賺工分,別的啥能耐沒有。
就連張鵬家里窮成那樣了,也沒見他接濟過。
說是一隊隊長,其實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好處他要,出力別想。
這會兒跟晏姝打什麼親情牌,晏姝覺得他還是繼續躺著做夢比較合適。
正說著,沈玉璃從家里趕了過來,她剛出月子,整個人有點憔悴,一來就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是晏隊長娘家人,我支持晏隊長的說法,泥漿泵是二隊的集體財產,咱們沒有道理白白借用,這不是什麼小板車小推車,幾塊錢的玩意兒,這是大件,是人華少陽從省城廢了好大嘴皮子才磨過來的,怎麼,別人出力的時候沒見你們幫把手,有好處了就知道聞著味兒一哄而上了?丟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