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達不成一致,他是不會再邁出那一步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即便后面晏澈一再嘲諷挖苦,他還是一聲不吭。
他也有尊嚴,當初被踐踏在塵埃里的時候,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犯賤,不,愛一個人怎麼是犯賤呢?
他的愛沒變,他一直在原地等她,他只是不想再那麼卑微了。
如果她搞不懂,那就不要懂吧,強求的沒有意義,他現在不也挺好的。
一直一廂情愿地等著,一直獨自憔悴地盼著。
她倒好,都給晏澈生孩子了。
這算什麼?
只有他的時間是靜止的嗎?
未免太傷人了些。
他低著頭,把玩著手里的浮標,下雨了沒法夜釣了,那就不去了。
就像沈玉璃對他的愛不純粹了,也就沒必要再上趕著去爭取了。
也許會有重歸純粹的那一天,他會默默等著。
至于他跟他哥說的挖墻腳,那只是他要他哥給他一個態度而已。
這墻角太難挖了,他還是等墻自己倒吧,也許倒下的時候也會把他砸死,他無所謂。
情竇初開就碰上這種糟心的事兒,他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
他的耳邊依然傳來晏澈喋喋不休地羞辱,他不在乎,他甚至面帶微笑。
沈玉璃一句話沒說,最后到底是聽不下去了,獨自撐著傘走了。
晏澈掃了一圈,把華少秦的傘拿走,追了出去。
只剩下華少秦,獨自淹沒在黑暗里,期待著也許不會到來的黎明。
*
蘇錦娘生了個女兒,在產房里就嚎起來了,一聲聲質問人家接生的助產士,是不是她們把孩子調包了,她怎麼可能生這麼一個賠錢貨。
人助產士根本不搭理她,把孩子清理干凈穿上小衣服便抱到外面去了:“家屬呢?姑娘,八斤八兩。”
晏滸臉上的笑凝固了,這不對勁,明明孩子啼哭聲傳出來的時候是那麼的嘹亮,那麼的中氣十足,怎麼可能是女兒呢?
他不信,跑過來掀開包被一看,果然是個賠錢貨,氣得當場就掉頭走了。
尤紅芳把孩子接過來,抱在懷里掂了掂,挺沉:“老晏,咱家這麼些個孫子孫女,就屬她最沉了吧?”
“是啊,珍珠姐妹倆出生的時候,一個六斤三兩,一個七斤一兩,二滸家的那幾個,也就家偉沉一點,八斤不到,兩個閨女是雙胞胎,一個比一個輕。”晏楚煬還記得挺清楚,那兩個閨女出生的時候還以為養不活呢,一個三斤不到,一個三斤出頭,也就比小貓大一點,怪可憐見的。
這次這個倒是挺胖呼的,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晏姝趕來的時候,蘇錦娘還在那哭,晏姝一視同仁,也封了一百塊的紅包。
她看著蘇錦娘那麼嚎,怪來氣的,忍不住懟了一句:“現在就哭?將來兒子不孝順才有得你哭!你自己看看我兩個哥哥為爹娘做什麼了?搶爹娘的口糧田的時候倒是一個比一個賣力。”
“你當然高興了,你巴不得我們都生閨女,這樣就沒人說你沒兒子了。”蘇錦娘情緒激動,已經顧不得自己有求于人的現狀了,一番控訴,非常地來勁。
晏姝無語:“怎麼,有個家瑋還不知足啊?非要全是兒子,讓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一人過繼一個你就逞心如意了是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
我勸你一句,惦記別人的不如自己去多賺點回來,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你自己掙的才是你兒子的。
晏姝見不得這種生了女兒就如喪考妣的傻缺,罵罵咧咧地走了,懶得多看蘇錦娘一眼。
蘇錦娘委屈,等尤紅芳抱著孩子進來的時候,看都不想看一眼。
還是晏楚煬進來發了話,她才不情不愿地奶孩子去了。
晏楚煬親自給孩子取的名字,這次不用疊詞了,晏家的孫女已經太多疊詞的名字了,都沒有辨識度。
這次他取了個詩經上的詞兒,叫瓊華,蘇錦娘沒文化,聽了老大不樂意:“怎麼叫窮字啊,聽著都晦氣。”
晏楚煬被她氣跑了,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折壽。
出院的時候晏滸也沒來接她,倒是她的幾個孩子,還有晏姝一家都來了。
蘇錦娘越想越委屈,在板車上嚶嚶地哭,珊珊和瑚瑚姐妹倆好心勸了勸,卻挨了她一記白眼,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吭聲了。
倒是她兒子晏家瑋說了她一句,她就消停了。
也是,生那麼多兒子,不是多個人跟家瑋分家產嗎?
反正她好賴是有個兒子了,把這個好好當個寶貝,一樣的。
等珊瑚姐妹倆和瓊華都出嫁了,還能多撈點彩禮錢貼補兒子。
這麼一想,蘇錦娘就不哭了。
晏姝被晏家瑋這驚人的言論給嚇到了。
回去之后,連吃飯都沒有胃口。
“懷譽,你說說,怎麼連家瑋都這個觀念了?他才多大?”才十歲出頭啊,就惦記妹妹們的彩禮錢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這一大家子都沒救了。
晏姝一想到珊瑚姐妹倆那吃癟的委屈的表情,就覺得心痛。
什麼人啊,女兒也是人啊!怎麼能總想著吃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