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跟華少秦聊去了,一問才知道他們跑這趟是為了什麼,她有些難以理解:“就這十個?可能人家加工掙的錢還不夠機器轉起來的電費吧?擺明了賠本的事兒,真的有單位愿意合作嗎?”
“有啊姐姐,是晏姝姐姐去談的,聽說那家廠長是個老大姐,人特別好,還答應幫忙聯系滅菌的地方呢。”華少秦已經把這里的事了解得門兒清,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沈玉璃恍然大悟:“三妹真厲害。”看來她這個婦女隊長想發光發熱的話,還真有點不那麼容易了。
不過眼下還是先去省城醫院做個深度檢查再說,她身上滴滴答答地一直出血,她不太放心鄉下的醫療條件。
而縣城在塢塘公社北邊,遠沒有省城近,她就直接來省城了。
三人在對面碼頭分開,各忙各的去。
沈玉璃做b超的時候被告知宮腔有殘留,需要刮宮。
因為沒有麻醉,所以過程有點煎熬。
沈玉璃自認還算是個能忍能抗的人,卻還是痛得渾身顫栗,痛哭不已。
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力氣走路了。
正好華家兄弟倆路過,那華少秦跟他大哥說了聲,跑過來扶著了沈玉璃:“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沒什麼。”沈玉璃不想提這種事,難為情是一方面,留下的陰影也是一方面。
她緩了緩就自己走了,拒絕了華少秦的好意。
這種狼狽的處境,實在是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還是少一個認識的人看到比較好。
結果到了渡口,船上只有幾個人,距離發船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她只能等。
等來等去,就看到華少秦過來了,扛著一個大編織袋,看樣子里面都是些衣服什麼的。
他一上船就看到了沈玉璃,忙擠過來坐到她旁邊:“姐姐好,又見面了。”
沈玉璃坐了一個多小時氣色并沒有改善,反倒是越發虛弱了。
見著華少秦,想起他說的那句話,忽然深深體會到了說話是真的很費力氣,她勉強自己做出一個微笑:“是你。”
華少秦把東西放好,笑著撓了撓自己的腦殼:“嗯,是我。我哥得在廠里守著,我沒事做就把衣服什麼的帶過來,天涼了,得多穿點。”
是這個道理。
沈玉璃笑了笑,沒再說話。
手里還提著幾包中藥,都是促進污血排出、收斂宮腔的。
華少秦也看不懂,下船后干脆幫她提著:“姐姐你好像生病了,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放倉庫這,我送你回去。”
沈玉璃其實年紀不大,她才19,華少陽一口一個姐姐的,聽得她一陣煩躁。
她站在倉庫門口,忽然問了一句:“你多大了?”
“我?20了。”華少秦長著娃娃臉,還真看不出來20了,說著他補充了一句,“其實我生日小,說20只是虛歲。”
那就是跟她差不多大。
不,比她大。
華少秦放好東西過來摻著她的時候,她沒有拒絕,快到家門口才說了一句:“別叫姐姐了,我才19。”
說完,沈玉璃就打開院門進去了。
華少秦愣了好一會才走開,是他唐突了,人家是氣色不好,不是年紀大。
下次再見著,還是喊同志吧,萬能稱呼,男女通用,老少皆宜。
他剛離開,晏澈就回來了。
晏澈老遠就看到門口站著的人,他以為找他有事的,還特地蹬快了些,結果那人居然直接走了。
他想了想,還是先回家問了一聲。
結果家里冷鍋冷灶不說,連口熱水都沒有燒。
以往他回來都會先喝杯熱水,今天顯然是沒這個待遇了,只能探頭進屋里問了一聲。
可屋里根本沒人搭理他。
他好奇走近了些,一看沈玉璃正背對著他躺著呢,估計是睡著了沒聽見。
當即嘀咕起來:“怎麼這個時間睡覺,也不做飯燒水,我上了一天班都累死了。”
沈玉璃沒動,也沒有吭聲。
她是沒睡著,但是她不想理這個男人。
她也知道,孩子沒了不關晏澈的事,可她一想到這段時間來晏澈跟個沒事人一樣,而她卻要整天承受宮腔殘留的影響天天一身的污血,她就覺得這世道真他奶奶的不公平。
男人爽完就跟自己沒關系了,女人卻要獨自承受各種身體和心理的折磨,憑什麼?
就憑他們是男人,多了個幾把?
不公平!
尤其是晏澈還跟個大爺一樣,天天指望吃現成的。
原本沈玉璃還想努力做個賢妻良母,可是這一刻,她爆發了。
她聽著晏澈喋喋不休的埋怨,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你累死了可以不上這個班!你兩個女兒也不小了,沒看到我小產了不舒服嗎?沒看到我都爬不起來嗎?她們不會做飯?她們是祖宗嗎!我才比她們大了幾歲就要又當老媽子又當你的發泄工具?你們還是人嗎?”
“不是,玉璃你哪兒不舒服你說就是了,大喊大叫的做什麼?我在公社一天又不知道,你在這里發脾氣也沒用啊。”
怎麼就都成他的不是了?
再說了,那珍珠姐妹倆就是從來沒有做過飯啊,她們不會,何慧疼孩子,什麼活都自己大包大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