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高興。”晏姝只是沒有設想過他提問的這種可能。
再說,沒有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呢?
她只想看眼前。
楊懷譽沒再說什麼,心里有無數個念頭在拔河,最終他也選擇了只看當下。
兩天后有個電影,公社組織所有自然村的大小干部去觀看學習。
晏姝特地跟周書記多申請了一張票,帶著楊懷譽一起去看的。
銀幕上的黑白畫面,滿滿的都是歲月的痕跡,晏姝在現代社會只看過卓別林的黑白默劇,現在坐在電影院里,看著這閃爍著黑白線條的畫面,總有種恍惚的感覺。
她沒有告訴楊懷譽,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的世界。
這個真相對于書里的人未必太殘忍了些,被安排被操控的人生,誰也不會喜歡的。
她不想楊懷譽跟她一起擔心會不會哪天來個劇情修正,目前所擁有的一切會灰飛煙滅。
她是個自私的人,只想在未知中守住這僅有的些許安寧。
而這樣的安寧,自然是有前提的。
一旦前提被打破,她不敢想。
她握著楊懷譽的手,等電影結束,就提出了一個要求:“懷譽,陪我去旋柄洲看看吧。”
她總覺得這個地方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不然的話,為什麼楊懷譽供奉了長生燈的第二天她就醒來了。
但她也有些不安,即便供奉了長生燈,她在原來的劇情里也還是死了。
那是不是說明,這長生燈是有時間限制的?
時間到了,她就會油盡燈滅,再次走上短命的終點?
如果是這樣,那她可不可以多供奉兩盞,也許可以多活幾年?
帶著這樣的困惑,她真的去了一趟這個神奇的沙洲。
沙洲四周是淺灘,地貌跟月牙汀很像,沙洲中心屹立著兩座小山包,這年頭還沒有航拍的技術,不然的話,晏姝一定可以看到,這兩座山的形狀,那就是一對陰陽魚的形狀。
長生殿就坐落在其中一座山包上。
這一座相對更高些,山頂也更平坦些。
拾級而上的時候,晏姝緊緊地牽著楊懷譽的手,心里的不安和對未知的迷茫,全都在十指交握的時候得到了安放。
假如這次依舊注定了短命,那她一定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好好地跟楊懷譽相守著。
楊懷譽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只能用力地回握。
在即將抵達山頂的時候,他忽然停下:“姐,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跟你同進退。”
晏姝站在山門外,含笑回望:“懷譽,有你真好。”
長生殿里沒什麼人,里面供奉著三清道祖的神像,神像前有香爐,香爐四周是流水燃燈。
不知道這水用的什麼原理,居然可以一直流動著。
水面上的燈就是長生燈,會隨著水流繞著香爐一圈一圈地轉。
不過速度很慢,不知道一圈的周期是多長。
入口處盤坐著一個穿著粗布道袍的道士,在那閉目養神,手里還捻著胡須,看著像是有兩把刷子的。
===第57節===
聽到腳步聲,那道士睜開眼,似乎并不意外。
只看了一眼,道士便收回視線,自顧自說道:“兩位小友,來早了。過幾年再來吧。”
晏姝不明白:“請道長指點迷津。”
“你二人命里中有坎,情坎,姻緣坎,成就大業的坎,家庭親緣的坎,還有子孫后代的坎。”
“前者已被你二人戰勝,姻緣坎也被你們瞞天過海地化解了。剩下三坎,每一坎都將左右你們的生死。最近的乃是三年后的成就大業坎。到那時候,你們再來吧。”
道士說完,便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晏姝聽得云里霧里的,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一腳邁進大殿內,上了柱香,拜了三拜。
楊懷譽婦唱夫隨,也拜了拜。
兩人牽著手離開的時候,那道士抬起拂塵,在兩人身上掃了掃:“心不染塵埃,劫難自然解。去吧。”
等這兩人離開了,那三清道祖神像后才走出來一個小道童。
抱著幾本冊子,唉聲嘆氣的:“真是造化弄人,也不知道這兩人能不能修成正果。”
“你我只能看著,不能插手。這個世界說到底不過是他們劫難中的一關而已,要是這都過不去,又談什麼情比金堅呢?”道士把那冊子打開看了看,嘆道,“不愧是他們,已經參透了些許的真諦。這拼圖就快重新對上了。”
*
王谷豐最近有些忙。
忙著看日子,忙著安排婚宴,忙著,跟沈玉環翻云覆雨。
這憋久了的老光棍就是離譜,胃口大得出奇。
這生過娃的老大姐也格外奔放,人前羞答答,人后玩得野。
沒幾天就迷得王谷豐沒心思感嘆他的三妹了。
已經入秋,一場秋雨一場涼,沈玉環的孩子可能發育遲緩,都快半歲了還不會翻身。
沈玉環咬咬牙還是給孩子斷了奶,送周家去了。
三個孩子一個沒帶,無事一身輕。
后天就要正經成親了,沈玉環的舉動讓王谷豐沒了后顧之憂,終于有心情傷春悲秋了。
他提了一瓶塢塘大曲去找老趙。
兩個人在院子里對著那銀鉤一樣的殘月,長吁短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