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講到金字旁了,進度真是夠快的。
不過楊懷旭可沒有心情欣賞這種一心惦記別人家田畝的壞女人,他把楊懷譽往那里一推:“小董啊,去把村支部的大喇叭拿過來,我家懷譽有話對晏姝說。”
正在授課的晏姝,聞言丟下了手里的筆,起身走了過來:“怎麼了楊隊長?”
楊懷旭冷笑不語,他可是領教過這個女人的厲害的。
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那一套玩得很溜。
他不想再中她的圈套,干脆一句話也不說,冷哼一聲,移開了視線。
他這麼拿喬作張,弄得晏姝一頭霧水,只能去看楊懷譽:“怎麼了懷譽?你跟楊隊長吵架了?”
畢竟,這兄弟倆拉拉扯扯的架勢,看著真像是在打架。
楊懷譽沖她遞了個眼神——我在演戲,你別信。
晏姝收到提示,點點頭——那你開始吧。
楊懷譽這才委屈巴巴地開口:“姐……我可能……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楊懷譽說著低下了頭,盯著晏姝腳上的布鞋,心里算著等會下手的時候,要怎麼才能在不傷害晏姝的情況下把她推開。
晏姝個頭小,腳也不大,很好推的,身后就是掃盲班的學員,隨便哪個人都可以當她的人肉沙包,墊著她不至于摔傷。
打定主意,楊懷譽往右邊偏了偏,免得晏姝被推到地上。
他這麼動來動去的,叫楊懷旭非常不滿,呵斥了一聲別動,他才消停了。
晏姝見楊懷旭像呵斥階級敵人一樣呵斥自己的弟弟,非常的生氣,不過楊懷譽正用眼神示意她別吭聲,她只好隱忍不發。
片刻后,小董拿著大喇叭來了,還特地問了下給誰用。
楊懷旭直接接了過來,音量調到最大,懟在自己嘴邊喂喂喂了幾聲。
離得近的掃盲班的學員們,全都被那刺耳的聲音吵得丟下了手里的筆,齊刷刷扭頭看著他。
楊懷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今天農歷六月二十四,是個大好的日子。我是二隊隊長楊懷旭,特地請大家為我弟弟楊懷譽做個見證。
說著他把喇叭懟到了楊懷譽嘴邊,楊懷譽一手別在身后,手里還握著鐮刀,一手握著喇叭,清了清嗓子。
這一刻,他又往左邊調了調,好了,這下穩了。
他笑著看向晏姝:“大家好,我是楊懷譽。想必今天早上村口禮堂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是的,我娘造謠,說我被晏姝姐姐糟蹋了。她這人你們都知道的,一直尖酸刻薄,喜歡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不信你們看看我兩個嫂子過的什麼日子就知道了。”
“好在晏姝姐姐不嫌棄我有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娘,愿意跟我組成一個小家,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
楊懷譽說的話讓楊懷旭非常不滿,哪有做兒子的當眾詆毀自己親娘的?
他很生氣,當即催促道:“楊懷譽,說正事!”
楊懷譽神色平靜,不疾不徐,道:“好,說正事。大家聽到了,剛剛那個是我大哥的聲音。他這個人是不是挺勤快挺實在的?不不不,他侵占了三個光棍的地,全都貪到他自己名下了,還從生產隊的賬目上劃掉了了,不信大家可以去查賬。現在,他串通我爹以死相逼,要我把家里的地全部讓給他,不然就不讓我和晏姝結婚。
楊懷譽很聰明,他先拋出了楊懷旭做的缺德事,讓小禮堂這里的人對楊懷旭指指點點,分散楊懷旭的注意力。
等楊懷旭忙著解釋的時候,楊懷譽已經把別在身后的鐮刀拿到面前了。
左手拿著的大喇叭被他拋給了晏姝,趁著晏姝抬手接喇叭的時候,右手倒握鐮刀,一刀扎在了自己小腹上,而同一時間,察覺到他意圖的晏姝已經扔了喇叭撲了上來,正好叫他一個側身推開,踉蹌著倒在了身后學員的后背上。
下一秒,楊懷譽倒在地上,鮮血從鐮刀口汩汩外溢,他則含笑看著剛剛站起來的晏姝,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分毫不差,就連傷口都是把握好了的淺淺的一厘米左右。
*
晏姝哭死了。
在公社衛生所,哭得昏天黑地。
她不知道楊懷譽居然憋了這麼一個大招。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是的,他成功地讓所有人都在罵他娘和他大哥,他成功地為他和晏姝賺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和眼淚。
他成功地讓楊正德捶胸頓足地喊后悔,他成功地讓他大哥丟了生產隊隊長的帽子。
他成功了,幾乎每一方都被他算進去了。
現在,晏姝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他,只覺得自己好沒用。
居然沒有注意到他別在身后的手,居然沒有來得及攔住他這麼一刀捅向了自己。
實在是太瘋狂了!
她看著剛剛蘇醒的楊懷譽,氣得不輕:“你就不怕再也睜不開眼嗎?”
“怎麼會呢?我又不傻!”畢竟就一厘米而已,他挑了個血多的地方,嚇唬嚇唬人嘛。
晏姝卻不肯放過他,她握住了他的手:“不行,你得答應我,以后不準這樣了!你嚇死我了!楊懷譽,要不是你現在受了傷,我真的會把你暴揍一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