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天了!
她氣鼓鼓的,做晚飯都沒什麼心思了,滿腦子都在琢磨等會怎麼聯合一大家子,把晏姝這事給解決了。
她男人叫宋建華,是整個江圩縣手藝最經得起考驗的老石匠,塢塘公社又是沿江地區的大型公社,經常需要他這樣的老手藝人去修繕江堤、河堤、造石橋,所以他在本地的身份和名望遠高于晏楚煬。
===第13節===
這也是為什麼晏姝只能被他們一家子打壓、趕回去的根本原因。
畢竟晏楚煬手藝再好,這年頭也沒有大木作發揮的場合了,只能小打小鬧地搞搞家具,勉強比普通人家日子好過一點而已。
加上宋騫當初又是晏楚煬最得臉的愛徒,結果年紀輕輕為了他閨女的一口酸棗送了性命,晏楚煬自知理虧,根本就沒想過幫晏姝要口糧田,他寧可自己苦點累點,都不會開這個口的。
所以袁翠柳琢磨著,這事肯定不能是晏楚煬出的主意,他老晏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只能是別的什麼小比崽子在給晏姝出餿主意了。
她也不是沒聽說過,老塢堡好幾個臭男人惦記著晏姝著個小蹄子呢,一定是這當中哪個臭不要臉的,不自量力,想把口糧田要回去討好晏姝!
對,一定是這樣!
等她男人宋建華帶著幾個徒弟回來后,她就哭嚎了起來:“不得了了他爹,有人要來搶咱家的口糧田啊!”
宋建華一聽,這還得了?
忙摘下勞保手套,放下他的錘子鑿子等工具,拽著他婆娘到旁邊問了問。
等袁翠柳嘰里咕嚕一通埋怨后,宋建華可算是弄清楚了,他冷笑一聲:“不怕,就是他周書記親自過來,也是咱們占理。
行了,別哭了,我去陪你表弟聊聊,說不定他能知道點周書記的短處,到時候要是周書記施壓,咱們也有底氣反擊。”
宋建華說著就把他的徒弟們攆回家去了,連平時慣例招待的晚飯都沒給準備,隨后自己從地窖里倒了一杯糙米酒上來,陪袁騰崗吹牛去。
等這老哥倆一通胡侃,宋建華才切入正題:“小袁啊,我想問問,你們周書記有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袁騰崗酒量差,酒品更差,不過半杯糙米酒下肚,已經暈暈乎乎的了,聞言放下筷子打了個酒嗝:“見不得光?那……那倒沒有……”
不過,說完他就想起來一個事兒:“姐夫你要是實在想給他找不痛快,你就去問問他,上個月填溝造田的那些地,他有沒有隱瞞不報,這些地雖然零碎,但加起來也不少呢,我聽小楚說,好像足足有五十多畝呢。你想想,這得少交多少農業稅啊。”
“哦?還有這個事兒?”宋建華心里有底了,“我就說嘛,我帶著那些混小子加固江堤的時候,總是能看到周思源領著人來要江堤上挖出來的沙土,原來是弄回去填溝了啊。
*
老塢堡,天快亮時,晏姝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剛剛做了個噩夢,嚇得她心臟砰砰亂跳,出了一身冷汗不說,連嗓子都啞了。
夢里她一直喊,一直喊,卻怎麼也喊不住轉身離開的宋騫。
她想叫他回來,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酸棗明天再摘一樣的,可宋騫見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知道她想那酸棗想得厲害,還是一意孤行,出去了。
臨走時還安慰她:“你放心,我從小爬山下河,什麼時候出過事?乖,好好歇著,等我回來。”
不,不行,回不來的,再也回不來了!
她心煩意亂,慌慌張張從床上撲下來,沖到門口大聲呼喚他的名字,聲音卻被天空的雷聲所淹沒。
最后她只能靠在門框上,一點點滑到地上,看著他模糊在風雨中的背影,無助地哭泣: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回來!
后來一道閃電,劈在了遠處的山上,駭人的白光里,一道身影從山上摔了下來,直接把她驚醒了。
她大喘著氣,心里一陣一陣地發慌,緩了好一會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曉萌,孩子睡得正香,小臉蛋白里透紅,又香又軟,完全沒有被她驚擾到。
不覺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這只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
她好渴,踩上鞋子下地找口水喝。
等喝了水回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那種無助的感覺非常真實也非常糟心,也不知道是原主留下的記憶還是怎麼,居然讓她產生了真實的心痛感。
尤其是最后那道雷劈下來的時候,就好像她曾經真的在那樣一個雨夜驚慌失措過。
嗓子里像是有只手在撕扯,牽動了她的胃,讓她忍不住想吐。
匆忙跑出去,到了院子里,把剛喝下去是水全嘔了出來。
吐得狠了,溢出不少淚水,她卻分不清到底是生理性的,還是情緒使然。
也許原主和宋騫曾經也相愛過?
所以才會留下這樣的切膚之痛來折磨她?
可是奇怪,她明明夢到了宋騫,卻怎麼也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了。
甚至連原主和宋騫到底是怨偶還是恩愛夫妻都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