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離婚這件事,其實也不全怪他閨女,大兒媳確實貪婪了些,每次只肯留兩個,他這邊住著老兩個加兩個女兒和一個外孫女,五張嘴,兩個雞蛋能管什麼用?
后來何慧要離婚,他也就沒攔著。
攔著干嘛呢?
誰不是偏心自己的孩子?
他晏楚煬就是這麼一個俗人。
這會兒見三閨女終于愿意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老頭子一時高興,立馬止住眼淚,出去喊尤紅芳進來說話。
尤紅芳是晏姝的娘,一手繡活遠近聞名。
所以當初她和晏楚煬能走到一起,屬于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不過她老人家可沒有晏楚煬開明,進門見著晏姝就是一頓罵:“叫我進來干什麼?你沒聽見那些親戚把話說得多難聽嗎?還有心思跟她父女情深呢!都是你慣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晏楚煬正開心呢,不跟她一般見識,笑呵呵地牽著晏姝的手:“她娘,三妹愿意去公社找工作了,你看,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到時候走出去了,人就有了精氣神兒了,多好!”
“呵,也就你信她的鬼話!”尤紅芳白了晏姝一眼,人家養女兒是給爹娘分擔壓力的,她養女兒,是來找她討債的!
二十六歲的人了,天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放著高中學歷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家里做蛀蟲,真好意思!
她才不信三妹會洗心革面,當即帶頭唱衰!
這話叫剛送完最后一個族親的長子晏澈聽見了,臭著個臉進來也跟了一句:“我也不看好,也就爹你最好騙!你也不想想,她要是真這麼懂事,就不會把何慧氣走了!”
這母子倆的話叫晏楚煬聽了有點來氣。
脖子一梗,護短到底:“我的閨女,我自己會教,有你什麼事?去去去,陪你的新娘子去,別在這里添亂!”
“好好好,你教得好!我倒要看看,這次你要隔幾天才會被她氣得心梗!一定不會超過三天,不信走著瞧!”晏澈說著,冷哼一聲走了。
他還得去隔壁洞房呢。
他一走,尤紅芳也嘀咕道:“三天?能有一天不氣人我就阿彌陀佛了!行了不說了,我去掃院子了,哎,丫鬟的命哦,怎麼辦呢?”
面對這樣的嘲諷,晏姝神色坦然,她松開晏楚煬的手:“爹,你心臟不好,早點歇著吧,我去跟娘一起把院子收拾一下。”
晏楚煬松手,站在窗口看了會,見老婆子依舊冷嘲熱諷的,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真是的,這老婆子跟兩個兒媳婦斗法斗出毛病來了,對自己閨女都這麼刻薄,真是不可理喻!
哼,他就不信這個邪,他家三妹從小就是個好孩子,這次一定能給他長臉!
*
楊家。
楊懷譽今天還是睡在了他二叔楊正堂家。
他的兩個哥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家里沒地方給他住。
他沒成家,按道理應該跟他爹娘睡在老房子那里,可他娘劉彩玲這幾天接了不少活兒,家里擺滿了給人家做喪事用的紙扎,連他的床上都堆得跟小山一樣的,只能將就一下,住到了隔壁的二叔家。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躺在西屋的床上,透過頭頂的天窗看著外面的月亮出神。
他二嬸何桂鳳精神亢奮,一直在那邊的東屋罵罵咧咧。
說來說去,無非是怪晏姝壞了何慧的婚姻。
楊懷譽被吵得睡不著,干脆起來,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楊正堂都沒聽到新的動靜,忙搡了何桂鳳一把:“快閉嘴吧,懷譽都被你吵得回家去了!你說說你這張嘴,怎麼這麼能說呢?打鬼子的時候就該讓你去!”
“我去有什麼用?我又不會使槍!”何桂鳳氣都要氣死了!
晏澈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啊,何慧多賢惠的一個小媳婦啊,人人都夸他們倆天造地設的一對,結果呢?
“真是個喪門星!”何桂鳳忍不住,又罵了起來。
楊正堂無奈,懟了她一句:“你不會使槍怎麼了?你這嘴皮子比槍好使!那小鬼子不是被你突突死的就是被你唾沫淹死的!”
何桂鳳氣頭上呢,任由他挖苦,繼續對晏姝進行詛咒謾罵。
后來楊正堂實在聽不下去了,拍了把耳朵邊嗡嗡嗡的蚊子,起身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扒拉出來一根葉子煙,出去清凈一會兒。
等他到了院子里,老遠就看到院門口站著個人。
嚇得他一哆嗦,差點被剛點燃的葉子煙燙著。
等他小心翼翼靠近了些,這才發現居然是楊懷譽。
當即松了口氣:“懷譽啊,你這孩子,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喂蚊子呢?”
“二叔。”
“是啊,怎麼了懷譽?你看上他家閨女了?其實那閨女確實還可以哦,聽說在供銷社上班呢,穩當。”楊正堂還挺開心,他們老楊家就剩這小子沒成家了,而今天白天來說親的就有這家,看來好事近了。
楊懷譽搖頭:“跟那沒關系,宣傳部有個走訪調查要寫,二叔,你明天陪我去一趟吧。”
“公社的任務?那行,你趕緊睡吧。”
楊正堂挺積極,直接把人拉后面屋里去了。
直到第二天到了地方,楊正堂才知道他來干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