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黑著臉瞅了廖雁一眼,后者顯然也沒有繼續被人如此窺視,再加上夜間河水比較涼……好算爬了上來。
那頭孟陽的交涉也有了結果:
根據本地條文規定,無意中禍害城內錦鯉者,罰銀五兩,或勞役半月,包括并不僅限于掃大街;明知故犯者,懲罰加倍。
五兩銀子,南京城內絕大部分百姓一大家子人一個月都花不了這麼多!至于掃大街半個月什麼的,一來耽擱賺錢,二來必受人指指點點,是個人都受不了……
因為罰得重,所以輕易無人敢冒犯,顯然為了構建美麗府城,郎文逸著實下了狠功夫。
孟陽和白星就齊齊看向廖雁,意思是你自己捅的簍子,你說怎麼辦吧。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廖雁臉上頓時青一陣紅一陣,憋了半日,這才猶猶豫豫朝白星伸出手,雙眼望天道:“借我十兩。”
在場一干衙役紛紛流露出鄙夷的目光:噫~
窮鬼!
白星想了下,真誠建議道:“要不你就留在這里吧,一個月后我們往回走的時候正好捎上你。”
反正不就是離家出走的麼?干嘛花這個冤枉錢。
到底還是孟陽看不下去,更兼心中有愧,忙掏出自己的私房錢,小心翼翼撿出來一顆十兩重銀錠,滿臉肉痛往那領頭衙役手中塞去。
誰知人家還挺正規。
“去衙門交納,記得拿回單。”
他們可不是那等胡亂吃回扣的!
于是大半夜的,三人又跑了一趟衙門,回來的時候,廖雁身上的衣裳都半干了。
再然后,次日一早,他發了燒。
白星都不知該說他什麼好了。
有你這麼浪費錢的嗎?
扔了算了!
廖雁自己也稀罕呢,他都多少年沒生病了?
孟陽嘆了口氣,給他倒了熱水,又央求客棧伙計去請大夫。
三人或坐或站或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過了大約兩刻鐘,大夫來了,三人不約而同地吐了口氣,有種得救了的感覺。
白星就覺得天下老大夫是不是都長得一個模樣,這老大夫也是面色紅潤、須發皆白,瞧著慈眉善目的,跟桃花鎮的劉爺爺竟有三四分相像。
老頭兒閉著眼把脈,末了嘖了聲,操著一口帶有濃重方言味道的官話嘮叨起來,“你們這些小年輕啊,慣愛仗著底子好胡來,雖已過了冬,地里的暖氣還沒上來哩,哪里就好輕易見水?”
他一把脈就知道是落水凍得。
頓了頓又拉長著臉道:“入水前飲酒了吧?這酒氣入體,總要找個途徑發散出來,人身上共有三萬六千個毛孔,酒勁兒一上來,就全都打開了。你倒是挑了個好時候下水,你自己說說,那攢了一冬的寒意不全都進去了麼?你不病誰病!”
廖雁很少有看大夫的經歷,頗覺稀罕,聞言又是幾個鼻涕泡,當即啞著嗓子指著白星喊道:“都是她,她把我踢下去的!”
白星:“……他滿大街撒酒瘋,還把河里的魚抓了烤著吃!”
老大夫張了張嘴,滿臉呆滯,顯然沒料到背后竟還蘊藏著如此多故事。
他老人家眨了眨眼,果斷放棄,轉向現場唯一一個看似正常的,“照這個方子抓藥,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次。這小子底子好,三天保管好。
”
剛還是“年輕人”,現在轉眼就成了“這小子”,可見大夫也很有點脾氣。
“老子才不用吃藥!”廖雁沒怎麼吃過藥,卻也見過豬跑,知道那玩意兒苦得很。
再說了,他可是折翅雁啊,生病吃藥豈不有損氣概!
不吃,不吃,死也不吃!
孟陽苦口婆心道:“雁雁呀,生病了就要吃藥的,別小瞧風寒啊,弄不好可要變成大病的。”
奈何無論他怎麼說,廖雁還是梗著脖子說不。
白星翻了下白眼,直接過去開了門,做了個滾的手勢。
廖雁警惕道:“你做什麼!”
白星冷酷道:“瞧你還挺有精神的,滾去掃大街吧。”
頓了頓又道:“對了,別忘了去衙門把那十兩銀子要回來。”
第103章 打起來啦!
廖雁絲毫不墮年輕江湖客們身強體健的名聲, 吃了藥后很快捂出一身大汗,立刻就嚷嚷說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已經完全不需要吃剩下的了。
他娘的, 這也忒苦了, 叫人渾身打擺子的那種苦。
還不如往他身上割兩刀呢。
但孟陽卻本著“買都買了”的節省理念,又拉來場外援軍, 軟硬兼施威逼利誘灌了他兩回,這才作罷。
養病期間, 直至病好之后, 三人誰也沒有再提及當晚的插曲, 仿佛集體失憶了一樣。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 何必非要清清楚楚說出來呢?
三人一路從北方到了長江邊上,中間頗有波折, 更兼交通不便,來一回著實不易。南京城底蘊深厚,占地且廣, 多有各色名勝古跡并美食美酒,難得孟陽又偶遇親人, 自然要多住些日子。
他們每天或是四處尋覓美食, 或是游湖泛舟, 偶爾思念北方口味時, 孟陽就會義不容辭地挽著袖子下廚, 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廖雁不大耐煩逛街, 閑了幾天就好似渾身長毛般不自在, 整個人如沒了籠頭的馬,不知不覺就把偌大城池摸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