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稀罕吶!
白星吸了吸鼻子,臉上浮現出沉醉的表情,由衷感慨道:“好香呀!”
孟陽也學著她的動作吸了下,“好香呀!”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卻好像叫他們又回到了熟悉的桃花鎮,回到了曾經無數次做飯的時候。
那麼一大罐子芝麻,統共也才磨出來一大碗,剩下的還有許多粘在磨盤之間,棕黃色的瑩亮一片,看上去非常誘人。
芝麻醬極其黏稠,只有表面一層被透明的芝麻油浸透,變成稍微稀薄一點的醬汁,在石磨表面龜速流動。
芝麻的價格遠超尋常五谷雜糧,孟陽舍不得浪費,拆開磨盤,用干凈的小勺一點點刮下來。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把沾滿芝麻醬的勺子遞給眼巴巴看著的白星。
后者抿嘴兒一笑,迫不及待地接過,直接把勺子放到嘴巴里舔了下。
哇!
吃起來簡直要比聞著更香十倍!
唇齒間彌漫著的油脂濃郁得好像化不開,呼吸間都是噴噴香。
孟陽搖頭晃腦道:“這樣新磨出來的麻醬蘸涮肉最好吃啦!”
白星咬著勺子提議道:“那晚上我們吃火鍋嘛!”
好久沒有吃火鍋了,現在意外提及,就好像羊群里蹦出一頭活驢來,再也壓不回去了。
孟陽看著那一碗寶貴的麻醬,在心中進行了激烈卻短暫的天人交戰,“好呀!”
他如今也是數十兩身家了呢,既然星星喜歡,自己再買了芝麻磨不就好了嗎?
于是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剛磨好的麻醬一半留出來做牛舌餅,另一半留著晌午涮鍋子吃。
嘶溜~
比起從驢打滾道牛舌餅的艱難變遷,棗花酥就順利多了。
本地人也愛酥皮點心,所以制作酥皮所需的一應材料都是齊備的,那頭的廚子見他們出手大方又不鬧幺蛾子,甚至還主動幫忙把油酥皮揉好了,倒叫孟陽驚喜了一回。
大廚就笑,“小先生忒也客氣,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您若要魚時,我們還片了魚片給您呢!”
孟陽眼睛一亮,笑道:“魚倒不必了,只是晌午想吃個涮鍋子,勞駕您幫忙準備些肉片。”
“這個容易!”大廚拍胸脯道,“各色肉都是齊備的,雞鴨魚牛羊豬,您要什麼咱都有。”
畢竟是大省府里的大酒樓,哪怕不是尋常日子,也是有牛肉可賣的。
孟陽和白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狂喜,先就張口訂了一斤牛肉。
三人都是能吃的年紀,又因長途跋涉強健體魄,胃口越發好了,只怕這一斤也算不得什麼。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非常嚴肅地討論了一回,終究是把牛肉的分量提到二斤,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做點心去了。
嘿,有牛肉吃啦!
其實牛舌餅和棗花酥兩樣點心的制作都還算容易,難就難在孟陽是頭一回用南邊的烤爐,火候、時間完全不清楚,頭兩爐要麼火候不到,要麼干脆半邊黑漆漆……
孟陽顫抖的手在上空虛虛拂過,心中飛快地盤算著這得糟踐了多少銀子,簡直痛得流血。
“哎你們家菜糊了啊!”正好前頭有客人來點菜,聞見味道后機警地對小二道,“這靠譜嗎?”
小二就趕緊解釋,說是后頭有人包了廚房做飯云云。
好說歹說,那客人總算揭過去,只還忍不住嘟囔,“有這糟蹋的銀子,什麼飯菜點不到啊,干嘛費那個勁!”
小二抹了抹頭上急出來的汗,望向小廚房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期許:
勞駕小先生您趕緊成功吧,再這麼下去,咱們的客人都要給您嚇跑啦!
單純就資質而言,孟陽真可謂天之驕子,可以說從小到大想做什麼事時,都很容易成功,顯然今天一連兩次的烘烤失敗給他造成了極大打擊。
桌上那些黑乎乎的點心咧著大嘴,幽幽散發著焦糊味,仿佛在肆意嘲笑。
小樣兒,知道厲害了吧?
孟陽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貿然用珍貴的麻醬嘗試牛舌餅,一邊又暗自為浪費的食材感到痛心,不禁捶胸頓足起來。
多好的紅棗和酥油呀,都被自己親手殺掉了!
出門丟棄時,剛好有一條野狗經過。它大約也是這家酒樓后門的常客:時常有人將無意中掉在地上,或是客人吃剩下的飯菜集中堆放在墻角,附近的野貓野狗會趕在清理街道的人到來之前,悄悄帶走。
見孟陽端著大盤子出來,那野狗立刻停下腳步,將充滿期盼的眼神投過來。
要開飯了!
孟陽略一遲疑,小心地將那些點心堆放到角落,然后丟過去一個飽含鼓勵的眼神,
如果給狗吃,也不算浪費,對吧?
來吧,狗兄!
野狗欣喜若狂地跑過去,可還沒等到近前就急剎車,然后對著那對黑乎乎的東西,干嘔了下。
孟陽:“……”
過分了啊!
你不愛吃就算了,干嘔實在侮辱人了!
被野狗否認之后的孟陽仿佛遭受致命打擊,白星再看他時,禁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靈魂出竅。
一直到火鍋端上來,孟陽才一點點慢慢恢復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