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人各有志,或許有什麼苦衷呢,自己又何必多事?
“……他也喜歡出來玩,我看得出來。”白星托著下巴,臉上不自覺泛起一點暖意,“或許等到二三十年之后,我們真的累了,也倦了,會找一座大山隱居,然后我打獵、他做飯……”
重新與莊秀秀等人匯合之后,眾人又玩了三兩日,這才戀戀不舍地打道回府。
莊家四位長輩早已望眼欲穿,見他們平安歸來,不禁紛紛在心里念佛,又對著白星等人千恩萬謝。
若非有這麼多朋友陪著,他們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允許莊秀秀一個小姑娘出門游玩的。
回到莊家大宅的白星三人沒再多拖延,去街上采購了出行補給之后,便徑直啟程,沿著當日那船家說的水路,直取南京城,準備先去南京玩一玩,然后再南下赴杭。
分別當日,莊秀秀哭得不能自已,死死抓住白星的韁繩不肯撒手,哽咽道:“好姐姐,你可千萬記得什麼時候再來看我一看。”
如今本家只有她一個嫡女,恐怕日后也不得自由,最多與朋友們書信往來,可若想見面,必然難上加難。
白星很少有對脾氣的女性友人,見莊秀秀如此動情,也不覺黯然神傷,當即低頭彎腰替她拭淚,又善意提醒道:“你的鼻涕糊到阿灰身上了……”
莊秀秀的抽泣聲驀地一滯,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漲紫,然后她猛地捂住臉,發出一聲直沖云霄的尖叫。
白姐姐討厭死了!
白星被她的嗓音震得雙耳嗡嗡作響,非常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失態。
阿灰驚恐地甩了甩自己的鬃毛,又翻著白眼去看白星:
人家臟啦!
白星安慰似的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已經替你擦掉了。”
阿灰這才罷了。
廖雁撐著一條長腿側坐在馬背上,見狀拍著大腿狂笑,“哈哈哈,鼻涕蟲!”
孟陽感到既抱歉又好笑,也漲紅著一張臉上前調解,“雁雁你閉嘴!星星你不可以這樣說的……秀秀你不要,那個不要介意哈,我的手帕借給你用呀。”
莊秀秀在路邊蹲成一坨,聞言渾身一僵,用精致的繡花手帕捂著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淚汪汪的眼睛來,“才不要!”
她的手帕多得是!
關鍵在手帕嗎?你們這群呆子!
孟陽急得撓頭,又示意白星趕緊說點什麼。
白星抿了抿嘴,在腦海中費勁地扒拉半天,終于憋出來一句,“抱歉,我不該說你流鼻涕……”
“啊啊啊啊啊!”莊秀秀猛地跳了起來,“你們都閉嘴啦,不許講!”
嗚嗚嗚,人家明明是個姑娘家,你們干嘛非要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流鼻涕啊啊啊!
廖雁笑得前仰后合,渾不在意道:“這算什麼?我還聽見過你放屁呢哎呀!”
話音未落,莊秀秀就徹底崩潰,不管不顧地撕扯著他的褲腿捶打起來,發現夠不到更高之后,甚至還沖他吐口水,嚇得大黑原地打轉。
慢一步敢來送別的莊家家長:“……”
他們家閨女/侄女什麼時候這麼活潑了?
阮氏本想再給白星他們塞一點盤纏,奈何三人死活不肯收,最后只好目送他們空手遠去。
莊秀秀也顧不上丟臉了,提著長裙追出去將近半里地,最后實在跑不動了,這才停在原地,一邊用力揮手,一邊帶著哭腔喊道:“記得再來找我玩呀!”
馬背上的白星扭頭,遠遠朝她擺了擺手,“好!”
聲音飄出去老遠。
再次趕往九層高塔附近的碼頭時,因為沒有馬車,三人皆是全速縱馬馳騁,不多短短兩日就到了。
縱使身邊環繞著兩個窮鬼,但白星的手頭依舊十分寬裕,當即包下一整條大客船,使兩個水手穩穩劃著,箭矢一般沖往南京城。
此時春汛已過,又添春雨,江水上漲、水流甚急,雖然遇到一點東南頂風,但三人還是在第五日下午抵達南京城。
南京城歷史悠久,乃是赫赫有名的古都,曾經改過許多名字,而最負盛名的則是金陵城。
這里有最古老的傳說,最悠長的河流,也有最美的妓/女。
都說金陵城內的一草一木都有魂,一磚一石都有情,那十里秦淮河上更飄蕩著無數哀婉動人的凄美愛情故事,簡直是文人騷客們外出游玩的首選。
他們曾在這里一擲千金博紅顏一笑,揮毫潑墨只為助美人名動天下,也曾翻臉無情,引得伊人玉殞香消……種種香艷故事經過世人流傳,最終都變成奇聞軼事,字里行間都透著旖旎的味道。
白星他們自然不是為了乘船夜游秦淮看妓/女,不過來都來了,不游一游也著實可惜。
清明時節雨紛紛,再過兩日就是清明,天空不甚晴朗,叫人擔心是不是下一刻就會落下雨來。
三人是直接乘船經水門入城,在船上向守城士兵遞交身份文書,這種感覺著實新奇。
入城之后,沿河道而走,便可見許多婦人在河邊浣衣、洗菜,時不時丟出幾句軟語。
三人對視一眼,再次認識到一個嚴酷的現實:
剛勉強適應了一點云間府的方言之后,他們再次成了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