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時,又有馬蹄聲從山谷外傳來,還夾雜著零星的喊殺聲。
“哈哈哈,我們的援兵到了,看你們插翅難飛!”紅枝鏢局的人一聽,面上憂色盡去,立刻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才剛老子的人就插上翅膀飛了,”廖雁更狂妄,“你們倒是追啊!”
“莫要多談,走!”裴懷功夫不佳,但勝在體力完好,他帶來的兩個伙計才剛在山谷內飽餐一頓,也恢復了不少體力,一路沖殺過來竟如砍瓜切菜。
見狀,白星和廖雁也打了聲呼哨,喚阿灰和大黑馬回來。
這個時候,山谷兩側已經能隱約見到紅枝鏢局的人馬了。
袁明溜了,其他三處把守的人馬自然也沒有必要堅守,故而此時便都朝這邊涌來。
幾十匹馬狂奔,連大地都被震撼,轟隆隆的巨響回蕩在山谷之中,竟震得許多山石滾落。
“快走!”裴懷一看,臉色登時大變,又奮力刺傷幾人,大聲喊道。
阿灰和大黑馬一前一后從山溝里越出。
它們本就是塞外寶馬,狂奔至下速度遠超其他馬匹,故而雖然是后發,卻也先至。
待阿灰掠到近前,白星連跑幾步,一手持刀,一手抓住馬韁,從一側蕩了上去。
她竟不急著坐正,又跑了兩步之后,竟把韁繩咬著口中,一手抓向地面,把方才丟棄的手/弩握在掌心,這才全身發力,拼著擠出大股血水,重新落到馬背上。
“駕!”
“哎,那個賠錢的!”廖雁大聲喊道,“你們大當家就不管了?這麼著還不得摔死!”
人已經救到,裴懷心情大好,胸中又生出幾分豪情和得意,“實不相瞞,我早已安排人接應!”
一切進展順利,大當家也不必入城求助于官府,黑風鏢局的顏面得以保全,大善!
“不好,他們要入城!”有人看出幾人的打算,在后面咬牙切齒道。
綏山州乃地方大城,守衛森嚴,駐軍眾多,絕不會允許任何江湖人在城中鬧事。一旦黑風鏢局這伙人順利入城,這盤菜就算是涼透了。
“都給老子快些!”話音未落,已經有數人抽出匕首,狠狠往馬臀上刺去。
馬兒吃痛,長嘶不絕,發瘋一樣狂奔起來,竟漸漸趕上。
“還想跑?”來人手持長/槍,白蠟桿在他手中宛如有了生命一樣,靈蛇般吐出腥紅的信子。
“趙寶成?!”裴懷看清來人,不禁勃然大怒,“你個狗日的也是北人,為何要給南狗賣命!”
趙寶成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自然是給的銀子多。”
說話,長./槍出手。
今天別人倒罷了,唯獨他不能放過這幾人,不然回頭走漏風聲,他還有何臉面在北方混跡?
一次背叛,終生不用,想來南方武林同道也不會多麼樂意接納自己……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這回狠狠撈一筆大的,然后就退隱江湖,娶個大腚婆娘,生上五個六個崽子,來日也叫他們讀書做官去!
裴懷的功夫遠不如趙寶成,格擋三兩下后就被戳了兩個窟窿,血涌如噴泉,一身書生長袍都被染紅了。
“二當家!”那兩個黑風鏢局的伙計一見,當真是目眥欲裂,顧不得自己也是一身傷,就要上來舍命相護。
“都給老子閃開!”廖雁見不得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逞兇,當即大喝一聲,竟直接從大黑馬背上跳了起來,照著趙寶成的背心就是一腳。
趙寶成本想著袁明雖跑了,卻來了個黑風鏢局同樣不可缺失的智囊裴懷,倒也不算太壞,正打算全力擒拿裴懷,好日后跟紅枝鏢局獅子大開口呢,冷不防就被廖雁一腳踹下馬背。
他倒也算有些本事,遇事不慌,半空中長/槍點地穩住身形,才要重新上馬時,卻突然覺得勃頸上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扎進去了。
滾燙的液體從另一側瘋狂涌出,疼痛姍姍來遲,叫他的視線迅速模糊。
眾人就見趙寶成手捂著被箭矢扎透的脖子,大股大股鮮血噴泉般涌出,足足噴出去一尺遠,整個人原地晃了幾晃,終于支撐不住,頭朝下栽倒在地。
馬背上的白星收回手弩,對著后面的追兵透出一個字,“死!”
她現在就要回去見書生,所以死的一定不會是她。
經過雨水反復沖刷,藍眼睛幽深的嚇人,仿佛冬日山谷中伺機捕獵的野獸,瘋狂翻滾著殺意。
沒人會懷疑她說的話,因為前車之鑒還躺在地上,尚未涼透。
幾乎是立刻,就有幾個收錢辦事的人心生退意,不自覺勒住馬韁,原地止步不前,竟不敢追趕了。
銀子固然好,但命卻只有一條……
真到了關鍵時刻,堅持到最后還在拼命的也只有紅枝鏢局自家人,不過此時白星他們也拼了,兩邊在馬背上交戰幾個來回,各有損傷,一時間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雙方都已經將速度提到極致,道路兩邊的景物全都變成模糊的掠影,半空中的雨點打在臉上碰的生疼。
一方想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卻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而輸的一方,很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前面有駐軍!”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眾人抬頭看時,果然見朦朧雨幕中站著一排甲胄齊整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