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這話說的簡直喪良心啊!
廖雁在房頂上拆臺。
他滾到屋檐邊,扒著瓦片露出來一顆腦袋,灑落的頭發全都倒垂下來,讓他看上去像極了話本中的惡鬼。
惡鬼惡聲惡氣道:“不好聽,不好聽,難聽死了!”
可是他也給自己的馬兒起名叫大黑,反對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說服力,因此在場兩人都沒有搭理他。
收拾整齊了,自然要搬新家,只是馬廄中現在住著廖雁的大黑馬,考慮到阿灰的前車之鑒,孟陽非常謹慎地跟大黑商量,房屋有限,能不能添個鄰居?
看著門口外的五花馬,大黑似乎考慮片刻,就非常配合地往旁邊靠了靠,讓出約麼三分之一的馬廄。
孟陽感動不已,“大黑呀大黑,你真是一匹通情達理的好馬!”
這馬跟馬,真是不一樣……
【隔壁阿灰:說誰呢?我就問你說誰呢?!】
原本小五一見到這匹比之前欺負自己的小灰馬還要高大的黑馬時,一顆馬心就涼了半截,嚇得拼命往外退,生怕對方尥蹶子踢自己。
可沒想到啊沒想到,人家的心胸如此寬廣!
飽經生活磨難和歲月滄桑的小五還有點不敢相信,站在門口磨磨蹭蹭不敢進。
它試探著磨了磨蹄子,伸進去一條腿,沖大黑小心翼翼打了個響鼻:大哥,我,我進來了哈。
大黑埋頭吃草,懶洋洋撩下眼皮:你進唄!
備受鼓舞的小五干脆把前半身都塞進來:大哥,那我真進了啊!
大黑不耐煩的哼了聲:你這馬咋這麼墨跡呢?
小五安心了,歡快地蹦了進來,狗腿兮兮蹭了蹭大黑的脖子:大哥你好,從今以后多多關照了……
大黑挺高冷的打了個響鼻:看情況吧。
闖蕩江湖,各憑本事,你要真沒用的話,那大黑哥我也沒辦法。
看隔壁的阿灰,小小年紀就出來討生活了,雖然脾氣不大好,但也算真有本事,這你得學著點兒。
小五眨巴眨巴眼,心道別的我不知道,但它咬馬是真疼……咬起人來也夠嗆。
安排好五花馬之后,白星又拿出從縣城帶回來的一大包驢肉火燒,獻寶似的對于孟陽道:“這個火燒可好吃了,晚上咱們就吃這個吧。”
孟陽開心道:“這可真不錯,正好我前幾天生的豆芽發好了,再做一個炒面吧!”
“對了,”他把裝滿驢肉火燒的大包袱放在灶臺上,忽然想起來一件要緊的事,“午飯前王太太來過呢,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要不要現在去一下?”
王太太?只是聽到這個稱呼,白星的心中就忍不住變得溫暖而柔軟。
她應該看到我送的虎皮了吧,有沒有很喜歡呢?
天色還早,白星立刻對著鏡子整理下因為長途奔波而稍顯凌亂的頭發,又把皮襖表層沾染的塵土輕輕拍去,這才緊張而期待的出門。
不過走出去幾步后,她又倒回來,扒著門框喊:“等我回來再吃驢肉火燒呀!”
她覺得那個可好吃了,如果再配上書生做的炒面,味道一定絕美。
孟陽還沒說話,房頂上的廖雁就已經氣呼呼喊道:“偏不等你,等會兒我就下去全部吃掉。”
白星沉默著撿起一塊石頭,以擲暗器的手法朝他打去。
廖雁只是稍稍側了側臉,小石子就從旁邊呼嘯而過。
兩人一高一低對視片刻,同時重重哼了一聲,用力別開臉。
星星/雁雁討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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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什麼不要呀?”聽著王太太委婉的拒絕的話,白星整個人都懵了,“是不喜歡嗎?”
她來的路上想的多好啊!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對方身披虎皮,向自己展示時無比歡喜的模樣。
可到了之后聽到了什麼呀?對方說不能要。
分明只是婉拒謝禮,可小姑娘臉上卻流露出近乎驚慌失措的表情,仿佛寒冬臘月被遺棄的小動物。
王太太心頭一片柔軟,幾乎忍不住要答應下來,可理智卻告訴她,不可以。
這可是一張價值連城的珍貴虎皮啊,她何德何能?
“我很喜歡,但這真的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王太太拉著白星的手,盡可能溫柔地解釋道。
“可是,可是你給我梳頭,”白星語氣中罕見的帶了點慌亂,一張小臉也因為著急而泛了紅暈,“還那麼溫柔的幫我做衣裳,我只是……”
我只是喜歡你呀。
義父曾經說過的,這世上一切所得都有代價,從沒有永遠單方面付出的感情。
即便是有,也絕對不會持久。
就像她為了阿灰在關外風雪中奮戰數月,和書生在一起分工合作,找李仁打探消息要花銀子……你來我往,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王太太給了自己這樣多,這樣多如寶石般珍貴的感情,可她卻沒有足夠匹配的東西回報。
不過是一張虎皮而已。
王太太為什麼不要呢?是她不喜歡自己嗎?還是說這樣珍貴的溫暖,持續不了太久?
白星的焦慮全都寫在臉上,王太太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這個小姑娘成長過程中巨大的缺失。
她也微微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的一點舉手之勞,竟被對方這樣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