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幾個孩子一直都好著呢,怎麼也有拌嘴的一天?
孟陽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張了張嘴,本能的想去求助,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回去。
這種事他該怎麼說呢?
如果星星要走,如果星星真的不屬于這里,難道他要如此自私的強迫對方留下來嗎?
可,可他真的不希望星星走呀……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離自己遠去?
大家為什麼不能永遠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呢?
當了這許多年鄰居,王大娘從沒見過孟陽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哪怕當初這小子第一次自己生火,結果不小心燒著了半邊廚房,他也只是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靦腆的笑過來敲門,認認真真的問該怎麼辦?
哪里像現在,眼眶都急紅了。
“嗨,哪怕是兩口子,天長日久生活在一起,還有拌嘴的時候呢,”王大娘安慰道,“好孩子,可別著急,這話呀,得慢慢說。”
孟陽喃喃道:“慢慢說?”
“可不是?”王大娘點點頭,“這在一塊過日子呀,最怕心里藏著話說不透,你為我好,我為你好,最后反倒都不好。”
孟陽把這幾句話在心里反復嚼了幾遍,好像隱約品出一點滋味來。
可是……
“可是如果說開了之后,還是不行呢?”
他紅著眼圈,身上忍不住發抖,像冬天掉到河里的小狗。
王大娘愣住了。
說開了,還是不行……真鬧得這麼嚴重了嗎?
她嘆了口氣,倒是沒有敷衍,“陽仔啊,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可是如果你不自己去試一試的話,又怎麼能知道呢?”
她自然是希望小輩們都和和美美順順利利,但并非世上的事情僅靠希望就行的,雖然殘酷,但卻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必須要明白的道理。
孟陽只是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和白星分離,就忍不住鼻梁發酸。
他不想!
世間之事固然沒有十全十美,可他也從未奢望過呀,五美,他只要一半不行嗎?
難道老天真的這樣殘忍,連這一點施舍都吝嗇……
不過,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覺得王大娘說的對,自己連試都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一定不行呢?
想到這里,他朝王大娘鄭重行禮,然后追著白星去了。
王大娘沒有馬上走,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跑遠,末了又嘆了口氣。
“唉!”
當初白星來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小姑娘可能待不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怎麼樣了?”王大爺從虛掩的門后面探出頭來,悄聲問道。
王大娘搖了搖頭,只是看著天長嘆一聲,“老天爺啊,您可行點好吧!”
***************
卻說廖雁一路氣勢洶洶出了桃花鎮,所到之處神鬼皆絕,可走了一段之后,他又覺得不對勁。
他娘的,老子的銀子還在死書呆子那兒呢!
想到這里,廖雁暗罵晦氣,下意識勒住韁繩。
大黑馬停下腳步,歪頭看著主人:干嘛呀?
廖雁摸了摸它的脖子,酸溜溜道:“我可沒有什麼栗子粉炒黃豆給你吃。”
大黑馬抖了抖長睫毛,彎著脖子蹭了蹭他的手:我也沒說要呀。
廖雁跟它對視片刻,突然把臉埋進厚實濃密的鬃毛,長長吐了口氣。
“他娘的……”
他聲音發悶地說。
憑什麼呀。
買燒餅還講究個先來后到呢,那書呆子憑什麼?
星星是個大傻子,哼,根本就不懂,老子可比那死書呆強多啦!
他不就是會做飯嗎?不就是識字嗎?還會寫什麼酸不拉幾的話本子……
大黑馬眨了眨眼:可這麼聽著,人家會的還挺多的呢。
廖雁一噎,不輕不重地打了它一下,氣呼呼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也被什麼狗屁的栗子粉炒黃豆收買了?”
大黑馬又去蹭他,鼻子里噴出大股大股的熱氣,像在撒嬌。
廖雁就氣不起來了。
他調轉馬頭,朝自己來時的方向眺望一眼,但見一條大路上空空蕩蕩,唯余兩側荒草萋萋,在少見暖意的涼風中瑟瑟發抖。
“娘的!”他吸了吸鼻子,又生氣起來,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追上來!
大黑馬仰著脖子看他:咋辦呀?
廖雁沒好氣道:“老子哪兒知道?”
誰稀罕他們追似的。
就算請,老子也不會回去的!
這麼想著,他索性翻身下馬,琢磨接下來該往哪里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可……他手頭沒有銀子。自己挨餓倒不打緊,忍一忍就過去了,可大黑不能沒草料。
再回去要,豈不損了自己的英雄氣概,不妥不妥。
還是先去打些獵物,去下個地方換了盤纏,再回關外去吧。
關外有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有數不盡的江湖豪客,唱不完的愛恨情仇……那里,才是他折翅雁應該待的地方!
是啊,天大地大,還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麼?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管他呢!
想到這里,廖雁忽然又高興起來。
他拍了拍大黑的屁.股,自己舉頭眺望,就見前方約莫一二十里處有一片綿延的小山丘,根據他的經驗,里面必然藏匿著無數野兔野雞,若是運氣好,還能打到野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