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好意思獨享?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白星鼓著臉頰用力咀嚼,活脫脫一只私藏食物的小松鼠。
她腳下踩著凳子往后撤,凳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完全掩蓋在如潮水般涌起的歡呼和掌聲中。
那說書人又講了一個精彩片段:原來當初的玉娘并不是真正的玉娘,而是過往一只狐妖吞食她的魂魄所幻化。狐妖想要吃掉書生的元氣,結果被一個過路的道士打斷,那道士當場就與狐妖大戰三百回合,直斗得天地無色,可謂精彩。
那邊王太太也趕到,年輕婦人一見她,低低喚了一聲舅媽,就當場掉下淚來。
王太太和王掌柜面面相覷,都是心疼又疑惑,忙拉著安慰幾句,帶到后面說話去了。
自家外甥女什麼心性,他們最清楚,那是最大方爽利不過的。若非真遇到萬般難處,怎會大過年抱著孩子跑來找自己,還落下淚來?
卻說王太太等人繞到后面暖房,先叫人去泡茶,擰熱手巾,自己親自替那婦人擦臉,“翠紅,好孩子,有什麼難處,只管告訴舅舅舅媽,莫要哭壞了身子。”
翠紅點了點頭,淚珠卻掉得更兇了。
她懷中的嬰孩此時也已醒了,見媽媽難過,自己也跟著傷心起來,從襁褓中伸出小手,笨拙地替她擦拭,奶聲奶氣道:“不哭。”
翠紅一見,眼淚掉的更兇,簡直像下雨一樣,瞬間濕透了一大片衣襟。
王掌柜急了,“到底怎麼回事呢?”
王太太推了他一把,“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我衣櫥里拿年下新做的衣裳給翠紅換一換。
”
大冷天的,穿著濕衣服算怎麼回事呢?
王掌柜如夢方醒,唉了一聲,趕緊去了。
那頭王太太默默地遞了手帕子給外甥女,又去看那嬰孩,“這就是小桃兒吧?都長這麼大了,聽聽,多懂事啊!哪怕為孩子著想,你也不該哭成這麼個樣。”
真遇到事兒了,哭也沒用,反而傷身,要緊的還是解決問題。
翠紅到底也是個有主意的女人,哭了一回之后,心下松快許多,果然抹了抹眼淚,又把小桃兒放到炕上,眼中到底帶了一點光,“是呢,都一歲多了,是個好孩子,得虧著不像她爹。”
說到后頭,竟隱約帶了點咬牙切齒。
她嘆了口氣,捏了捏女兒的小手,指著王太太道:“來,小桃兒,叫舅姥姥好。”
小姑娘長的白白嫩嫩的,臉上一雙大眼睛黑黢黢,嘴巴小巧巧紅潤潤,竟有十分可愛。
聽外甥女話里話外的意思,王太太隱約猜出一點眉目,只是對方沒有說到重點,她也先不急著開口。
年根兒底下,小桃兒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花棉襖,反倒顯得可憐。
小姑娘扭過頭去,歪著腦袋看了王太太幾眼,果然笨拙地行了個禮,嫩生生道:“舅姥姥好。”
她人小,手腳短,偏又穿著厚棉襖,兩只手幾乎接不到一塊兒去,偏還有模有樣學著大人行禮,很是憨態可掬。
王太太自己就一個兒子,整天爬墻跳屋沒個安穩時候,此時見了這粉雕玉琢的乖巧女孩,心頭登時軟成一汪水,立刻將小桃兒摟在懷中親個不住,心肝寶貝喊個不停,又一迭聲的叫人去拿點心果盤。
看她這樣,翠紅臉上就帶了點笑意,又忙著阻攔,“不用拿,孩子小呢,也吃不了什麼。”
“你且別管我,”王太太道,又蹭了蹭小桃柔軟的小臉,“我給咱們小桃拿著玩不行嗎?”
孩子雖然小,卻最能直觀的分辨人的善惡,她能感覺出來這位舅姥姥是真的喜歡自己,于是跟著咯咯笑起來,臉蛋紅撲撲的,像極了秋日沐浴在陽光下的小蘋果。
王太太立刻就不行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疼愛。
小姑娘多好啊!反倒是那臭小子,每天不把自己氣死就難受,唉!
不多時,有小丫頭進來送果子,王太太又趕緊囑咐道:“去收拾一間好屋子,姑太太來做客了呢。”
小丫頭哎了聲,立刻轉身去了。
翠紅聽了,很有點局促,不好意思道:“舅媽,大過年的,您瞧我鬧這一出,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到底沒說要走。
王太太抱著小桃兒,讓她自己撿果子玩兒,聞言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既然來了,就是正經拿我們當親戚呢,親戚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你說這話,可就是瞧不起我跟你舅舅了。你只管住著,家里沒旁的,空屋子還有的是,難不成還養不起你們娘倆?”
翠紅聽了,心下暖洋洋的,忙從背上結下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我也沒有那麼傻呢,走的時候把我自己的家當和嫁妝全都帶著了,只留一點粗笨家事……我自己有手有腳,如今有了地方落地,怎麼養活不了我和小桃兒呢!”
見她這話不像玩笑,王太太也鄭重起來,“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就鬧成這樣了?”
恰好王掌柜也送了衣裳進來,翠紅去里頭換了,這才出來把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她娘家在桃花鎮下面的一個小村子,后來嫁到隔壁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