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連忙道:“雁雁怎麼可以這樣說呢?不然等會我也幫你編一個好啦!”
廖雁立刻渾身發毛道:“老子才不要!娘們兮兮的……”
說完,好像真的怕對方撲上來硬給自己編頭發一樣,他還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往后挪了兩步。
嘖,真是受不了這書呆子泛濫的瞎好心。
太陽從東邊一點點爬上來,金燦燦的晨曦鋪天蓋地地潑灑,給塵間的一切都披了一層金色外衣。
白星黑壓壓的頭發上也泛了金光,孟陽一下下梳理的時候,竟有種奇異的幻覺,仿佛是捏了一把細金絲呢。
厚重,沁涼,微卷,如春日陽光下潺潺流動的河水,微微泛著浪花……
院中的枯樹枝上還倔強地粘著幾片葉子,正隨著料峭的寒風微微抖動,日頭給它鑲上燦爛的金邊。
它的兄弟姐妹們早已在深秋和初冬凋零,此時就堆在樹根周圍,厚重而松軟的一層。在未來一段漫長的日子里,它們將緩緩化為養分,以供來日重生。
每當有人覺得那幾片葉子要掉下來時,它們卻以實際行動證明還能堅持。
重生固然美好,但我若能熬過這凜冽的寒冬,待到來年與你們重逢,難道不同樣值得稱頌嗎?
分明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呀!
生命,竟如此頑強。
爐子上坐著砂煲,里面熬著雜糧粥,此時正撲哧撲哧噴著熱氣,頂得蓋子一顛一顛的,仿佛在歡樂舞蹈。
廖雁早就不耐煩等他們梳頭,又巴巴跑過去給爐子扇火。
火苗被他一催,體積頓時漲大不止一倍,直接舔到罐子外面去。
砂煲內粥水的翻滾越加洶涌,香味混著濃白的水汽四溢,大串珍珠一樣的氣泡上涌、炸裂,蓋子幾乎要被吹飛啦!
孟陽一顆心頓時被劈開兩半,連忙提高聲音喊道:“哎呀,你不要扇火呀,火太大會糊的,而且還容易夾生呢……”
粥夾生?那可不行!
廖雁一聽,立刻丟下蒲扇,難耐地抓了抓頭發。
他似乎一點都閑不住,揪著頭發梢四下看了看,又興致勃勃地要去喂雞喂鴨,結果嚇得阿青阿花好一陣亂叫,最后竟大著膽子追著他跑。
“哎呀哎呀!”躲閃不及的廖雁手上被啄了幾下,立刻就泛紅了。
他簡直都驚呆了!
中原的扁毛畜生們都這麼兇猛的嗎?好大的膽子呀,竟然敢咬他?
“警告你們不要登鼻子上臉哈!”廖雁一邊靈活的躲閃,一邊抱著頭罵罵咧咧,“小心老子殺了你們燉肉吃!”
要不是圖你們的蛋,真以為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阿青和阿花動作一僵,旋即暴怒,再次用力拍打翅膀,愣是從地上飛起來老高,朝著廖雁就拉了一泡屎。
廖雁:“……”
他哪里料到還會有這一招?動作稍微一慢,皮裘的邊緣就擦到一點。
“哇啊啊啊啊!惡心死了你們!!”
短暫的沉默過后,他崩潰大叫。
“哈哈哈哈哈!”
目睹一切的孟陽和白星放聲大笑,一點都沒有同情心。
廖雁惡狠狠地對阿青和阿花放了狠話,約定明日再戰,然后就撅著腚去水井邊洗皮裘去了。
其實皮裘很容易清洗,但他總覺著上面還有味道。
臭烘烘的……
孟陽滿面欽佩地望著阿青和阿花,驕傲之情溢于言表,“乖仔乖仔!”
真是出息了!
心滿意足的他動作越發輕快。
隨著邊緣碎發被逐漸編起,露出底下遮掩著的白嫩纖細的脖頸,孟陽忽然就回憶起兒時曾看過的仙鶴。
它們的脖頸也是如此纖長而優美,但他手邊的這一截卻遠不那樣脆弱。
這看似嬌嫩的皮膚下奔流著滾燙的血脈,積蓄著無限力量,每一寸都流露出原始而澎湃的美感,源自于生命最初的美感。
是鮮活的力量。
微風拂過,輕輕撩起一縷發,若有似無地從他手上擦過,癢癢的。
好像有那麼一只小貓仔,在心尖上極其輕微地抓了一下,叫他的胸口都跟著發起燙來。
孟陽想得入了神,看得入了迷,一顆心忽然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來。
“有意中人了嗎?”
他腦海中驟然迸出當初吳寡婦問的一句話。
意中人……
走神中的孟陽一根指尖無意中擦過白星脖頸上的肌膚,對方還沒怎麼反應呢,他就先像被燙到一樣彈了起來,動作大得驚人。
白星疑惑地扭過頭,美麗的脖頸隨著她的動作扭出一個全新的弧度。
孟陽不敢看。
他的腦子里亂哄哄的,好像有千百匹馬在肆意狂奔。
真的,他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你不要有歪心思哦……”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廖雁忽然陰惻惻道。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仿佛孟陽正在思考該如何掐脖子一樣。
這書呆子,果然不懷好意麼?
他磨著牙,緩緩抽出長短雙刀,將刀刃一下一下地磨著,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孟陽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有什麼惡意的話,那兩把刀絕對會第一時間砍下來。
他驟然回神。
孟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一旦有了苗頭,就會迅速生根、發芽、蔓延、瘋長……哪里是人力能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