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吸了吸鼻子,確定也是全然陌生的味道:他一定從沒來過這里。
頭還很暈,視線也在瘋狂晃動,根本沒有辦法輕易對焦,廖雁一邊齜牙咧嘴的轉動腦袋,一邊摸著身邊柔軟的被褥,努力思考到底是什麼情況?
柔軟,干燥,溫暖,似溫柔的太陽,與他素來苦行僧一般的活法截然不同……
眼角的余光忽然發現一個人趴在床頭睡得正香,嘴角隱約有口水的痕跡,竟然還在打著小呼嚕。
是誰?竟敢在我旁邊睡覺!
廖雁眨了眨眼,像按下了某個開關,短暫離家出走的記憶迅速回歸,如漲潮的海水般洶涌而來,瞬間撐得他的頭都有些痛了。
“唔……”他發出低低的呻.吟。
書生,星星,星星和書生?
不對,這死書呆終于把我毒翻了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像那些黑店一樣,把我做成人肉包子!
廖雁磨著牙想著,掙扎著爬起來,并立刻在枕頭下發現了自己的長短雙刀。
很好,他陰惻惻的笑了。
然而他剛要舉刀,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感再次襲來,讓他直接一腦袋扎了下去。
砰!
啊!
巨大的聲響使孟陽驟然驚醒,他嗷嗷叫了兩嗓子,“嚇死鬼了,嚇死鬼啦!”
驚魂甫定的他臉上還帶著趴著睡覺留下的深深印記,半邊臉都被壓紅了。
他剛才做了一串夢,夢中的自己是個膽小鬼,被一個滿臉大胡子的道士繞世界追殺。
膽小鬼逃了一整夜,終于跑到一個樹洞里藏起來,本以為已經安全了,誰知那樹洞上突然出現了一扇窗!下一刻,窗戶吱呀一聲打開,道士胡子拉碴的臉忽然出現,陰惻惻道:
“捉住你了。”
孟陽狠狠喘了幾口氣,回過神來后又傻呼呼笑起來,“嘿嘿,做夢啊……”
他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又用手輕輕拍著胸口安慰自己道:“唉,嚇死人啦,嚇死人啦!沒事了,沒事了。”
然而下一刻,門就被吱呀一聲打開,正在安慰自己沒事的孟陽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不過來人臉上沒有大胡子。
是白星。
她手里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牛肉鍋貼,嘴巴油乎乎的,一邊的臉頰高高鼓起,小松鼠一樣不斷蠕動。
咔嚓~咔嚓~
鍋貼酥脆的外殼被咬碎,里面柔嫩多汁的肉餡瘋狂涌出,和外殼鍋巴一樣香脆的口感充分混合,給人帶來一種剛柔并濟的全新美味。
其實她已經吃過一次宵夜,這是重新熱過之后的第二波。
白星吧唧吧唧吃著鍋貼,看著臉朝下著地的廖雁,臉上迅速劃過一抹憂愁:
這廝的瘋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哎呀,你怎麼在地下趴著呢?”孟陽也發現了地上的廖雁,忙拉開板凳蹲下去問道,“很涼啊。”
頭暈目眩的廖雁緩了緩神,咬牙切齒道:“老子高興不行嗎?”
話音未落,他的肚子就瘋狂一陣咕嚕嚕。
天可憐見,他已經一天沒正經吃飯了,晚上的火鍋剛吃一口就昏死過去……現在都三更半夜了,當然會覺得餓。
“哎呀,你不要亂動,胳膊又要流血了,上面敷了藥呢,很貴的!”孟陽嘮叨起來,剛準備動手攙扶,卻見對方已經渾身顫抖著自己爬了起來。
廖雁飛快地檢查了下自己的著裝,然后逐漸黑了臉,“老子的銀子呢?!”
果然是黑店吧!
“呃……”孟陽的表情隱約有那麼一點點尷尬,猶豫了下,才小聲道,“那個,白姑娘說是住宿費、伙食費和藥費……”
就扣下了……
白星面無表情:“咔嚓咔嚓。”
真香。
“老子只吃了一口!”廖雁兇狠道,又指著白星手中的牛肉鍋貼道,“快點把那個拿來給我吃,不然我殺了你!”
白星聞言頓了下,然后驟然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一時間,咔嚓聲響成一片。
廖雁:“……”
算你狠!
當一個人第一次被威脅時,可能會感到很害怕;第二次被威脅時,可能還很害怕,但是當他第三、第四、第五次被威脅時,很可能就習以為常了。
此時的孟陽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情況。
他看了看門口站著繼續吃鍋貼的白星,忽然有了一點狐假虎威的感覺,于是立刻壯著膽子道:“小小年紀滿口殺啊殺的很了不起嗎?還老子,你才多大啊?”
廖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書呆子哪來的膽子?
孟陽被他瞪得縮了縮脖子,立刻有點慫慫的,馬上改口道:“就那麼多了,不然我給你煮碗面吧!”
但如果講道理的話,他就不是廖雁了。
“你讓她馬上吐出來!”
白星閉緊了嘴巴,鼓成青蛙狀的腮幫子還在緩慢咀嚼,并沖他舉了舉光禿禿的盤底。
然后她眼角的余光敏銳地發現,上面還沾著一點碎渣,于是又飛快地收回來,小心捻起來吃掉,復又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重新展示光盤。
廖雁:“……”
失血中的廖雁沖她丟了一把刀。
孟陽:“……”
他忽然有點煩躁了。
這些江湖人一個個的都有毛病嗎?腦子不太正常的呀!
他立刻站起身來,冷酷道:“星星你看著他,我要去煮面了。”
“你不許喊她星星!”廖雁狂怒,喊出來的聲音卻有點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