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這下著了急,立刻拍了拍小毛驢的屁.股,連聲催促道:“哎呀哎呀,快點快點。”
若再晚一些,好位置都要被搶光啦!
小毛驢昂吭昂吭叫著,果然踢踢踏踏加快腳步,拉著驢車嗖嗖跑起來。
阿灰自然不甘示弱,不待主人催促就撒蹄狂奔,眨眼功夫便轉了進去。
提前來占地方的廟會攤主們只聞得一聲清亮的馬嘶長鳴,抬頭看時,但見一匹神駒踏著晨曦而來。背上的人輕輕一抖韁繩,雙腿輕夾馬腹,那馬兒便一聲長嘶,高舉前蹄人立而起,原地打了個轉兒,這才打著響鼻落下。
騎士滾鞍落馬,眾人這才發現竟是個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輕姑娘,帶著一只眼罩,皮裘皮帽皮靴,一副關外人打扮,瞧著冷冰冰的,倒教許多原本想上前詢問馬兒情況的人止步不前了。
面對座駕時,那姑娘身上的冷意卻去了幾分,唇邊微微擎著一抹笑,溫柔地撫摸它的脊背。
馬兒剛才跑了一段,自己似乎也十分滿足,甩著脖子,又是仰頭一陣長嘶,油亮的鬃毛宛如日光下抖動的緞子,美麗極了。
既然是廟會,自然也有賣牲口的,有幾個馬販子看到白星的馬之后怦然心動,心里的小算盤瘋狂亂撥,一時想著若是這樣的馬兒落到自己手里,能賣出多高的價;一時又想著這姑娘看上去挺年幼的,不知能不能用什麼方法把這馬兒換過來?
不過一個小丫頭,騎什麼不是騎?何必非留著這樣一匹寶馬暴殄天物?
可不等出頭鳥開口,那姑娘竟似有所察,一只眼刷到朝這邊望來,眸底一片冰冷,似有殺氣。
那幾人猛地打了個哆嗦,瞬間把什麼私心雜念都壓下去了。
這,算他們看走了眼!什麼貓咪啊,竟是一頭小狼崽子……
再看她背上兩節短棍,怕不是個江湖客吧?
嘶,他們不過是正經買賣人,哪里惹得起混跡江湖的瘋子?
其中一個關外來的馬販子看見白星的眼罩后愣了下,隱約覺得這模樣有些面善,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又似乎是在哪里聽過?
在哪兒呢?
是誰來著?
又過了會兒,孟陽才趕著小毛驢咯噠咯噠進來。他伸長脖子看了一圈,直奔白星而來,“白姑娘,這附近全是賣牲口的,咱們得再往里走。”
白星點了點頭,隨他一并往里去了。
他們雖然不是頭一批,但來的也算早,大部分位置都空著。兩人轉了一圈,索性跟一堆賣吃食的挨在一塊:左邊是個賣糖葫蘆的,右邊是賣烤香干的,空氣中都泛著甜絲絲的味道。
孟陽先把小毛驢拴好,從車上取下幾根木樁,就地打成“干”字型,然后將帶來的燈籠一只只打開掛好。
清早還有點風呢,十二只精巧彩燈隨著風輕輕搖擺,頭和四肢不斷顫動,簡直像活過來一樣。
旁邊幾位攤主見他并不賣吃貨,自知沒有什麼生意上的沖突,也樂得看熱鬧。此時見那十二生肖彩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都不禁叫好。
“小先生恁的好手藝,”賣糖葫蘆的漢子見他穿著長袍,料定是個清苦讀書人,說話格外客氣,“不知怎麼個價錢?我家中有個女兒屬羊,正好每一盞回去與她耍。”
“八十文一只,若要兩只,一百五十文拿去。
”孟陽朝他拱了拱手,笑呵呵道。
紙燈籠需要用紙用墨用竹片,這些都需要專門去買,尤其前兩者皆屬于文房四寶之類,成本高昂。
來之前他仔細考量過了,歷年市面上像模像樣的彩燈都在五十文以上,逢年過節更貴。他的彩燈雖不算一等一的精致,但遠超一般貨色,這個價格非但不算貴,甚至還很實惠呢!
賣糖葫蘆的漢子一聽,心頭微動:這彩燈如此精致,竟然不過百文,果然讀書人厚道麼?
他還在胡思亂想時,旁邊一個同鄉便碰了碰他的胳膊,“哎,你要不要?我兒子這些日子便一直嚷嚷著要花燈哩,偏我們鎮上那些花色又陳舊,要價又高,不過一只多少年前的鯉魚紋樣燈籠就敢張口喊價一百文……你若要的話,咱倆一起買得了,還能再省五文錢哩!”
燈籠這種東西,本也算逢年過節的必需品,好生保護能用好幾年呢。再說了,馬上就是年下,略花幾個錢兒增添些喜氣也是應當的。
糖葫蘆漢子一琢磨,這倒也是,難得還是個讀書人做的,自家買了去好生愛惜,沒準還能沾點文氣呢。
左不過才七十五文,生意好的話,一天就賺回來了,討女兒歡心有什麼不可以呢?
于是兩人爽快買了一對燈籠。
孟陽喜滋滋給他們拿了新的,全做開門紅。
“倒不必急著給錢,”孟陽忽指著那漢子身邊的糖葫蘆攤子問道,“這糖葫蘆怎麼賣呢?”
那漢子一怔,旋即大笑,“兩文錢一串,若要時,三文錢兩串拿去!”
于是孟陽就直接給他少算了三文錢,然后跟白星一起吃起冰糖葫蘆來。
那漢子也是個實心眼,挑的山楂又紅又大顆,還提前去了核,一點渣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