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趁機把手放到它脖子上,心驚膽戰的撫摸覬覦已久的鬃毛,感動得幾乎落淚。
哇哦哦,好細滑,好溫暖,幾乎可以感受到皮毛下奔涌的血脈,一下又一下。
這就是江湖人的寶馬座駕嗎?手感果然非同凡響。
走了一段,太陽已經慢慢從地平線爬起,微薄的晨曦自東方天際傾瀉而來,肆意潑灑。
孟陽打開干糧包袱,拿出幾只熱乎乎的烤土豆,分給白星一半。
烤土豆很香,剝開外面干巴巴的皮,只要撒一點細細的鹽粒就可以。
兩人都是一邊自己吃,一邊喂牲口,又打開水囊,喝里面熱乎乎的奶茶。
臨近年底,各家各戶和各處商鋪對點心的需求量驟然增大,市面上也相應的增加了牛奶供應量,若有固定需要的,還能每天早上送貨上門呢!
孟陽和白星也訂了,還偷偷給張大爺他們訂了幾份,也不許對外講。
聽說年紀大的人多喝點牛奶對身體好的,希望他可以早點恢復。
煮奶茶很簡單,趁著煮茶的當兒將鮮牛奶過濾幾遍,然后加入茶水中煮一會兒就成了!簡單的奶茶就是這麼方便!
大清早喝點熱茶,還能提神呢。
“白姑娘,”單純趕路太過無聊,孟陽的嘴巴又開始發癢,十分好奇地問道,“你們江湖人也趕大集逛廟會嗎?”
白星嘴巴里咬著半個土豆,聞言斜了他一眼:這是什麼鬼問題?
江湖人自然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
孟陽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那以前你趕大集逛廟會的時候做些什麼呀?”
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下白姑娘,了解她神秘而復雜的過去。
當然啦,作為等價交換,他也會把自己的過往告訴對方。
可惜白姑娘對別人的事似乎并不感興趣,之前他也曾主動任她提問,然而對方一個字都沒問……
你對我當真一點都不好奇嗎?孟陽甚至有一丟丟詭異的失落。
“吃飯,做買賣。”白星懶洋洋道,覺得這個問題很有點愚蠢。
嘖,書呆子。
既然是人,就要吃飯,要喝水,外出要使銀子,她是獵戶出身,最初自然是把獵物拿去集市上販賣,然后再買入自己需要的食物,以及兵器。
見孟陽又要睜著一雙大眼發問,白星索性主動回答道,“正經的買賣,也有殺人的買賣。”
孟陽的呼吸停住了。
過了老一會兒,他才聲音干澀的問道:“殺,殺人?”
“嗯,”白星揚了揚眉毛,忽然帶著點兒惡劣的問道,“怎麼,怕了嗎?”
孟陽突然就覺得眼前的白姑娘有點陌生,宛如一把微微出鞘的刀,雖未露出全貌,可窺見的一點痕跡便已知其鋒利。
他皮膚表面刷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毛都跟著豎起來: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闖江湖的白姑娘吧!
“這世上有人救人,自然也有人會殺人。”白星漫不經心道,“農夫種地,耕夫養牛,商戶賣錢,那你以為江湖人會做什麼?”
她的話慢悠悠輕飄飄,仿佛冬日晨間彌漫著的薄霧,涼絲絲的卻又帶著一點蠱惑的意味。
孟陽仿佛被誘惑了,鬼使神差的追問道:“殺,殺人嗎?”
白姑娘也會干那些拿錢殺人的營生嗎?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空前的恐懼,仿佛夜幕再次降臨,寒氣重新侵襲全身。
孟陽后悔了,覺得自己或許一開始就不該問這些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更不明白真正的答案究竟能否承受……
白星卻突然嗤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江湖中人分很多種,有的只是想玩,所以玩著玩著就把命玩丟了;有的卻想活,所以他們大多能活很久。
江湖人麼,做什麼的都有,看家護院、護送走鏢,圈圈地占占山,收點過路銀子……
白星本就不是會主動起話題的人,偏那話簍子鄰居又沒了言語,一時間路上安靜的嚇人,只聽見一馬一驢蹄子踢踢踏地,以及車轍吱吱丫丫的響動。
清晨的冷風劃過路邊的枯樹林,嗚嗚咽'咽撲撲簌簌,宛如鬼叫。
白星又瞧了那書生一眼,也不知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臉白白的,眼睛直直的,一副想看自己,卻又不敢看,最后干脆神游天外的模樣。
說來也怪,她以前經常幾天都不說話,可如今卻覺得周圍安靜太過,有點不太舒服。
“拿錢殺人是會上癮的,”她忽然道,“我不喜歡。”
她曾見過那些拿錢辦事的殺手,十個里有九個人不人鬼不鬼,很討厭。
那些人就像行走在白日里的幽魂,身上還沾著墓土的死尸,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
可她想活著。
她想沐浴午后溫暖的陽光,想用腳丈量這片土地,想吃無數美味的食物,想感受人間的煙火氣……
孟陽愣了下,過了會兒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向自己解釋,笑容從他呆滯許久的臉上緩緩綻放。
對嘛,這才是自己認識的白姑娘。
白星輕輕哼了聲,這呆子。
還沒等到廟會場地,老遠就已經聽見了人聲牛叫:他們竟已不算第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