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不是。
她選擇了溫衍,就相當于放棄了自己。
就算戴著“溫太太”的頭銜風風光光地過上一輩子,她也依舊是飛上枝頭的麻雀,不會得到他家人們的平等看待,沒有人會記住她叫什麼,更不會有她自己的事業和人生。
日后旁人提起,盛檸不是盛檸,而只是溫太太。
她的標簽不再是自己,而是溫衍。
一旦溫衍變了,她就什麼都沒有了,依附于男人所得到的風光,等失去后甚至連為自己博弈的本錢都沒有。
“盛小姐,你們不合適。”賀至正說,“我不想去逼你們分開,那樣只會適得其反。看得出來你是個很有想法也很獨立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自己想清楚,我已經老了,不想再跟你們年輕人談什麼愛不愛的,你現在或許會覺得我固執,但等你活久了就會知道,年輕時候追求的所謂真愛,其實沒什麼意義。”
“人能夠把自己的這一輩子活清楚就已經夠不容易了,錢雖然是身外之物,但只要你踏踏實實的,它能夠保障你一輩子,但是愛呢?”
賀至正淡淡道:“會變的,我比你多活了大半輩子,我見過太多了。”
對賀至正的話,盛檸退無可退,也避無可避。
對她來說猶如坐牢的一頓飯,自己和這里的格格不入,都讓她產生了懷疑。
所以溫衍一直擋在盛檸面前,沒給賀至正接觸盛檸的機會,唯獨就這一回,盛檸是自己來的。
雙方的家長看得都比他們遠,更知道他們的差距,門第都是次要,更致命的是因為成長環境和教育程度的差別,以至于完全沒有共鳴的生活閱歷。
所有人都說他們不合適。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
愛情不足以填補將來要在一起生活卻因為雙方差異而產生的巨大罅隙。
即使盛檸前途無量,可以考進外交部,可以一路升遷,可那要花上多少年,又需要多少的精力去培養,賀至正才能獲得回報?
賀至正需要的是現在就能為賀家帶來直接利益的孫媳,好友的孫女胡瑢就是最省心的答案。
于是他對盛檸說出最后的籌碼:“等你考進外交部后,如果你有政治方面的志向,要是不嫌棄我這個已經退了休的老頭子,可以隨時來找我,當然,如果你嫌過來找我麻煩的話,我可以讓人在杭城也給你安排一套房子。”
盛檸心中苦笑。
這才是真正的軟硬皆施,而不是什麼如她想象中的“給你五百萬離開誰誰誰”。
她還很年輕,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人生閱歷也不夠,對于長者口中聽上去如此清晰而又正確的大道理中,終于還是陷入了短暫的迷惘和自我否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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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瑢送走了爺爺和叔輩后,轉而又穿過門廳去了賀宅的后院。
臨走前爺爺再三吩咐他要把握好溫衍,多關心一下溫衍,還叫她待會吃完飯散席后記得給人帶點飯菜過去。
胡瑢讓廚房熱了飯菜,自己給溫衍送了過去。
后院里除了賀老爺子平日用來休息發呆的后|庭花園,往側邊走還有一間房,那里是賀家的祠堂。
昨天溫衍從滬市回來后,人就一直在祠堂里沒出來過,就連今天晚上吃飯,賀老爺子也沒讓他出來。
胡瑢當時不在場,還是聽賀老爺子親自轉述的。
溫衍送了那個女孩一套房,從他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原因不明,可也是因為這套房,讓賀老爺子對盛檸的看法一落千丈。
賀至正滿心以為將這套房攤在明面上說,能夠讓溫衍清醒點,然后認識到盛檸和他在一起的真正目的。
但是溫衍依舊冷淡,置若罔聞,甚至還說出了“一開始她沒有動感情,為的確實是錢,這我能理解”這樣的蠢話。
賀至正眼里那麼懂得精明算計的外孫,仿佛就成了個傻子。
動起真感情來,甚至比他那個紈绔弟弟更執著,也更讓賀至正失望。
“真是傻了!那女孩就明擺著是沖你的錢去的,她說什麼你竟然還就信了!”
賀至正見溫衍仍然執拗,直接用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逼他妥協。
最后爭執不下,賀至正直接喊話:“好!你就跪著,跪著吧!要不就跪倒你想清楚了為止,要不就跪到要我叫人給你送醫院為止!”
因而胡瑢進來祠堂的時候,溫衍還在原地跪著。
如果從昨天算起的話,滿打滿算跪了一天了,但凡換個身體素質不太行的人,估計早暈了,哪里還會像他這樣背脊挺拔,跪著都筆直。
她走到溫衍身邊:“要吃點東西嗎?”
溫衍淡淡瞥她,搖頭。
他臉色蒼白,沒什麼血色,擰著的英俊眉眼明明冷峻,卻又透著脆弱。
胡瑢看著他,突然想到以前的自己,問:“溫衍,你知道我跟我男朋友是怎麼分手的嗎?”
也不等溫衍說話,她又自顧自道:“我倒是沒你這麼慘,不過在當時做得也挺絕了,為的就是能讓我家里人還有他都相信,我這輩子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