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不投機半句多,盛檸選擇閉嘴。
反正她過一夜就走了,以后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八卦津津樂道的是他,關她什麼事。
她又繼續剛剛找零食的行為,從柜子里摸出了點薯片和餅干出來,還問溫衍吃不吃。
溫衍不出意外地用興趣怏怏的眼神拒絕了。
他不要那正好,她可以吃獨食。
盛檸吃薯片的聲音像小倉鼠在吃東西,吱吱咋咋的,吃到一半她口又干了,于是又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溫衍安靜地看著她起來又走開,過來又坐下。
他們沒再交流,兩個人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這麼極端,要不就是你來我往地吵,要不就是互相沉默,半點共同話題都沒有。
春晚看到快十二點,因為實在太無聊,盛檸眼皮打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就去洗洗睡。”溫衍說,“剛侍應生給你送過來洗漱的東西了,你用那些。”
盛檸不知道為什麼溫衍一點都不驚訝她明明就說只是過來拜個年,卻莫名其妙地要在這里過夜。
她覺得溫衍應該看出來了,心虛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是來這里求收留過夜的。”
“大年三十紅著眼睛過來給我拜年,而且見錢就走不動道兒的人竟然說不要紅包。”溫衍睨她,放輕了聲音說,“說說吧,小可憐怎麼了。”
盛檸撓了撓臉頰,心想她今天的反常舉動果然被他看出來了。
她的家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只好簡單說:“我和我爸吵了一架,然后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聽上去只有那種小孩子才會做的事。
她都二十多快畢業的成年人了,竟然還會氣上頭做出這種事來。
肯定要被這男人嘲笑了。
預想的嘲笑并沒有聽到,男人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難怪會來找我。”
“那你呢?”盛檸問,“陳助理說你是突然決定回燕城的。”
他垂了垂眼,沒有回答。
盛檸以為自己多管閑事,問到了他的家事頭上,于是又說:“算了,當我沒問。”
溫衍卻突然低聲說:“離家出走。”
盛檸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閉上嘴。”溫衍被她直勾勾又八卦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敢多問一句就把你丟出去。”
盛檸趕緊閉上嘴。
心里卻抑制不住地在想,原來他也會跟家里人吵架啊。
原來他們都不如表面上看著那麼成熟冷靜,才會再大年三十的這一天,孤零零的一個人沒人陪。
電視里的主持人在倒計時,卡到零點,耳邊似乎聽到了從很遠處傳來的煙花和鞭炮的響聲。
盛檸準時給溫衍送上新年祝福。
“新年好新年好,新的一年祝溫總工作順利、財源滾滾、心想事成。”
“新年好。”省略了那一些無意義的模板祝福,溫衍唇角微勾,直接問她,“有什麼想要實現的新年愿望嗎?”
盛檸撇嘴:“難道你還能幫我實現?”
他用似是而非的口氣說:“看情況。”
盛檸沒當真,于是說:“新的一年,我最想要發財、暴富!”
“你沒聽說過嗎?愿望越貪心越實現不了。”溫衍皺眉說,“想個實在點兒的。”
她不是貪心,她就只是單純地喜歡把愿望往大了說。
因為她從來沒指望過新年的愿望能夠真的實現,她從小到大許了那麼多愿望,只有高考的那一年許的愿,她許愿自己可以考出一個好成績,然后離開老家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
只有這個愿望實現了,別的從沒有實現過。
反正也不會實現,那就往大了說,萬一哪天老天一個失誤,她就脫非入歐了呢。
從來沒體會過天上砸餡餅是什麼感覺的盛檸,在去年第一次被大大的餡餅砸中。
從而讓她對未來生出了一點點更貪心的期望。
零點的鐘聲,讓盛檸意識到從去年到今年,她做了一個明知錯卻仍然覺得對的決定。
遠比那次在酒吧要嚴重得多,那一次還可以解釋自己是在極度憤怒和金錢誘惑下的一時沖動。
其實滬市這麼大,她大可以去還開著門的快餐店里打發時間,甚至是聯系以前的同學和老師,再不然,哪怕是去區派出所跟執勤警察們聊天也行。
明明剔開溫衍還有很多選擇,而她卻偏偏選擇在大年三十的這一天過來找溫衍。
盛檸在此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很討厭溫衍,非常討厭。
討厭他的高傲,討厭他的驕矜,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她和盛詩檬的出身,以及不屑她對金錢的向往和癡迷。
而他卻不吝嗇給予她最想要的東西,甚至還能認同她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努力,即使她的百般努力甚至都比不上他一出生名字上就有的一個溫姓。
他不知在何時已經從她心里剔除掉了從前對她的立場完全對立的刻板身份。
溫衍問她實在點兒的新年愿望,盛檸仔細想了想,如果非要說實在的新年愿望的話。
她希望新的一年里,自己千萬千萬不要愛上溫衍,可以仰慕他、可以崇拜他,甚至是像盛詩檬和高蕊那樣花癡他,怎樣都行,唯獨不能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