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衍冷嗤:“那我讓你留下過夜,你還留?”
盛檸理直氣壯地說:“那這是加班啊,有加班費拿,我干嘛不留?”
又是加班費。
溫衍的情緒被她那錢罐子一般只想著錢錢錢的想法給攪得心煩意亂,直到忍無可忍。
“如果加班費是我的借口呢?”他沉下語氣,用幾近惡劣的語氣逼問她,“如果我是別有用心呢?你想過留下來的后果嗎?”
盛檸愣住了。
當話題在你來我往的爭辯中無意間繞進了一個曖昧的死巷子,雙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脫口而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無言的尷尬再次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所以對你放心,你為什麼總要反駁我。”盛檸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低頭咬著唇,有些羞憤地指責他,“你老是作這種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假設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干什麼?”
其實溫衍不是不懂她什麼意思。
她是覺得他們之間坦坦蕩蕩、光明正大,所以不會發生任何越軌行為。
但他還是被問住了。
室內的溫度驟然升高,還殘存在室內的最后一片雪花也化開成水。
他閉了閉眼,待內心恢復到往日的平靜死水后,才克制而冷淡地對她說:“以后加班留宿這種事兒還是讓陳助理來,你不合適。”
盛檸垂下眼,一瞬間有些失望。
至于是為錯失了加班費而失望,還是為以后可能沒機會再和他一起打雪仗而失望,她不知道。
攥在手里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顯示已經到十二點。
溫衍起身準備回臥室,盛檸突然叫住他。
“溫總。”
“溫先生。”
一連好幾個稱呼沒得到回應,盛檸有些不耐煩了,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溫衍!”
是第一次從她嘴里聽到自己的名字,男人背影一滯,轉頭看她。
“干什麼?”
“十二點了,圣誕快樂。”她隨便想了個理由,沖他甩了甩亮著屏幕的手機,屏保已經換成了紅彤彤的白胡子圣誕老人,笑著問他,“這個平安夜有我在,還算開心吧?”
也不等他回答,盛檸又先一步堵死了被他矢口否認的這條路:“你別否認,打雪仗的時候我摔了一跤,你笑得那麼開心,我中五百萬都沒你那麼開心。”
就算盛檸不強調這個,他也沒想否認。
他開口,聲音啞得像是砂紙刮過:“所以呢?”
“所以只要你別老是作那種假設,我們還是能以上司下屬的關系和平相處的。”盛檸試圖勸他,“要不加班的事情你再考慮一下?萬一陳助理哪天又沒空呢?”
她終究還是舍不得這麼輕松就能入賬的加班費。
她比誰都清醒,都這時候了還記得自己要的是什麼。
不清醒的是他。
他做不到停止那種假設。
因為他真的有了那樣的念頭。
在意識到這點后,溫衍的喉間微微發緊,他徒勞張唇,只覺得口中干澀說不出話來,耳根和后頸處掀起一股灼人的熱浪。
盛檸是盛詩檬的姐姐,無論她們是否有血緣關系,她們姐妹倆在他眼里看來都應該是一樣的。
如果和溫征談戀愛的是盛檸,他會找上盛詩檬,用同樣的條件和她達成合作。
她想要的就只有錢,他不缺那三瓜兩棗,如果溫征能順利跟盛詩檬分手,能讓老爺子以后不再拿溫征的事兒煩他,給她就是了。
這樣目光淺顯、貪財又虛偽的姑娘他壓根就看不上,一套房子就能讓她為他鞍前馬后,根本沒必要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這些早就清晰了然的認知在反復提醒他眼前這個人是誰。
明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知道他們之間不能有太多的牽扯。
溫征和盛詩檬分手的那一天,就是他和盛檸徹底撇清關系的那一天。
明知道如此。
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捏疼了手心也仍是沒有松力放過。
他聽到自己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無聲地嘲笑他。
——溫衍。
——你瘋了。
===薅羊毛36===
他現在還沒有醉倒神志不清的地步。
幸而從小就被培養并標榜的冷靜處事態度在這時候起了作用,即使此時他的眼里有情緒翻騰,如巖漿般灼熱滾燙,但他側過頭,喉結凸起處微微吞咽,任憑理智和現實將他的思緒重新往回拉,終于克制地放慢了呼吸。
“再說吧。”
他敷衍地丟下一句,轉身回房,干脆地關上門。
啊,應該是被拒絕了。
盛檸其實不想承認自己今天也很開心。
原本來的時候沒抱希望,溫衍那麼難伺候,一定會刁難她,她今晚一定會熬得很辛苦。
然而并沒有,溫衍比任何時候都好說話。
甚至對她還有些縱容,讓她在喝酒之后不自覺變得大膽,說了很多逾矩的話,做了很多叛逆的事。
她甚至有些羨慕陳助理,原來在無比繁忙的工作背后,他還能跟自己的老板這樣完全沒有上司下屬之分的相處。
溫衍今天這麼好說話,大概也是因為她是代替陳助理來的。
盛檸困擾地抓了抓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