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檸體貼地問:“您有什麼不能吃的嗎?”
溫衍:“不吃內臟。”
正好,她也不愛吃。
盛檸放下心來,開始點菜。
這會兒店里正熱鬧非凡,有的大桌甚至還劃起了拳喊起了口號。
店內的音響循環外放著圣誕歌曲,中西結合般的節日氛圍別有一番風味。
也不是沒有兩個人的桌兒,小情侶或是朋友之間都是開開心心,唯獨盛檸這桌顯得格外安靜。
盛檸覺得現實真是魔幻。
如果和剛認識溫衍那會兒的盛檸說有一天你會跟溫衍一起去吃烤串兒,估計那會兒的盛檸會直接打120說有個神經病從醫院里跑出來了。
她在心理安慰自己,尷尬只是一時的,等烤串兒上來了專心埋頭吃,就不會覺得尷尬了。
這家店人氣高也有個原因,那就是上菜很快。
剛烤好的串兒表面還滋滋滋地往外冒著油花,上頭還撒了層孜然和辣椒面。
頭頂的燈光很足,照得這一桌子的吃食宛若人間珍饈。
等東西都上來了,盛檸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這麼接地氣的東西,他能吃嗎?
盛檸語氣猶豫:“您吃得慣這個嗎?”
然而下一秒,溫衍出乎她意料的,熟練且優雅地舉起串兒,將肉送進嘴里細細咀嚼。
簡直人間奇景,盛檸睜大了眼,看得目不轉睛。
溫衍被人盯著不自在,語氣不爽:“我臉上有烤串兒?”
盛檸抿了抿唇,關切問道:“您的腸胃,受得了這個嗎?”
溫衍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有什麼受不了的,我在草堆兒里打滾吃苦的時候,你估計還戴著紅領巾在唱少先隊歌。
”
盛檸突然記起來:“啊對,您是軍校畢業的。”
他和其他的富家子弟不同,是吃過苦的。
溫衍頓了頓,挑眉問她:“你從哪兒知道我軍校畢業的?”
“盛詩檬。”盛檸說,“她是從您弟弟那兒知道的。”
“他倒是什麼都跟女朋友說。”溫衍冷嗤兩聲,“看來是動真情了。”
“您父親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反對他們在一起?”盛檸好奇地問,“他之前見過盛詩檬嗎?”
“沒見過,也沒必要見。”溫衍的語氣極淡,“她配不上。”
盛檸抿了抿唇,還真是這個老土又封建的原因。
盛詩檬早就跟她說過,溫家之所以看不上她就是因為家世。
所以現在從溫衍嘴里得到確切答案,并沒讓她覺得多意外。
其實她和盛詩檬都清楚所謂的階層差距是什麼,也早就認識到了這曾無法跨越的現實,但還是不免覺得諷刺。
出身的差距并不是一個人能自由選擇的,如果可以選擇,誰不想當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誰不想生來就是個少爺小姐,誰不想要一個人人艷羨的好出身?
盛檸不禁想到了數年前舉世聞名的占領華爾街運動。
樓下的人在抗議吶喊,而樓上那些衣著精致的上流社會精英們則舉著香檳站在樓上談笑風生,將腳下數千名的游行者當成了動物園里的猴子,將這場階級對抗的游行當成是用來觀賞取樂的鬧劇。
普通人沒有辦法改變這種現狀,就只好拼命往上爬。
不想被人當做猴子,就努力做那個在樓上看猴子的人。
而她居然還圣母心泛濫地在擔心資本家那金貴的腸胃,會不會吃不習慣這麼接地氣的烤串兒。
媽的,簡直愚蠢至極。
想東想西,思緒都飛到華爾街那邊了,直到溫衍的話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怎麼不吃了?出來前不還嚷嚷著要吃宵夜?”
盛檸回過神,低頭狠狠咬了口肉,又對服務生叫了幾瓶啤酒。
溫衍的臉色不太好:“我那兒有紅酒你不喝,跑這兒來喝啤酒?”
“您家里那紅酒太貴了,我的胃承受不起。”盛檸語氣平靜,“還是便宜的啤酒更適合我。”
溫衍無言以對,眼看著啤酒被端上來,她給自己倒了杯滿滿的,然后仰頭一飲而盡。
然后沒多久,一瓶啤酒就見了底。
她喝得很急,像是在發泄什麼,因而醉得也很快。
溫衍根本來不及勸她別喝,等兩個人吃完結完賬出來,盛檸已經走不了直線了。
“你還知道自己現在跟誰在一起嗎?”他扶著盛檸走出商場,沉聲教訓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在男人身邊的時候要有防備心。”
盛檸點頭,回答得挺好:“說過,我記得。”
“那你還喝醉?”男人的目光瞬間幽深下來,低聲問,“你成心的?”
她先是困惑地啊了聲,然后語氣堅定地說:“你不一樣,你不會的。”
溫衍真是服了。
不知道是誰給她灌輸的“溫衍和別的男人不一樣”這種言論。
溫衍突然拉著她往快速地另一個方向走。
盛檸腳步踉蹌,被他拉到了街邊霓虹照不到的小巷子里,她剛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圈在了男人的身體和凹凸不平的墻壁之間。
溫衍抬手扣上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來,嗓音沉啞。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因為我這樣的人不配。”她打了個酒嗝,笑著說,“而且你不會做這麼掉自己身價的事情的。
”
他猛地怔愣住,略帶錯愕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