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也莫名尷尬起來,跟著側過頭,正經了語氣說:“背完了,您相信這是我一個人翻譯的了吧。”
他們誰也不看誰,更是刻意地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身體沒有一絲接觸,羞慚的感覺卻還是毫無理由地順著空氣侵襲進內心,在狹窄的空間里橫沖直撞。
“大白天的跟個男人念情詩。”
溫衍緊繃著下巴,沙啞著低沉的嗓音,語氣卻像個不開化的老古董似的教訓她:“……你自己不害羞麼?”
===薅羊毛29(以權壓權)===
盛檸被他的話噎住, 原本只是單純的背詩,被他這麼一說,好像顯得自己多動機不純似的。
當初為了保留原作的精髓, 也為了充分突顯漢字的優勢,為此她下了不少功夫, 每一句都是反復地精心打磨,翻譯的時候不覺得, 甚至還有些驕傲,這些變成了漢字的詩句,即使是用最常見的宋體印在書上,都會讓人感覺美到了極致。
她回想了下自己剛剛對他背的那些話, 頭皮一麻,收斂了神色,表情也跟眼前的男人一樣, 突然間變得拘束了起來, 顯出幾分莫名其妙的局促和不自在。
“背詩啊。”盛檸垂下眼簾,張唇解釋, “……這有什麼的。”
溫衍眼底沉沉,語氣卻很淡:“那你緊張什麼?”
盛檸語氣很快:“那是因為我怕自己背錯。”
“哦。”
他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理由。
盛檸松了口氣。
下一秒,男人一手撐著沙發,稍微往前傾了傾身子, 歪頭低下顱, 將探究的目光牢牢鎖在她臉上,慢悠悠地問:“就一點兒都不害羞?”
毫無預料地對撞上眼睛,盛檸仿佛被針扎似的趕緊往后挪了挪。
她語氣惶然, 這會兒偏過頭也不是,站起來也不是, 直接走人更不是。
“您干嘛這麼在意我有沒有害羞。”
如果在很不對勁的氣氛中,如果內心不知所措,但若是這時候發現對方比自己還慌張,就能慢慢冷靜下來了。
這話是真的。
“沒在意,隨便問問。”
男人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輕描淡寫地揭過了話題。
盛檸的思緒還停留在自己被戲弄了的情境中沒回過身來,溫衍已經起身,不急不緩地重新系上西服紐扣,然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說:“一個人就能翻譯出這麼肉麻的詩來,挺厲害的。”
她本來就不爽,不服氣地反問回去:“您大白天的聽這麼肉麻的情詩,您難道不會害羞嗎?”
溫衍挪開視線,對著空氣否認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盛檸跟著站起身,再次為自己解釋:“就算害羞,那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羞恥心作祟,別沒的意思,您千萬別多想。”
“我多想什麼。”男人頓了頓,語氣突然間變得不耐煩,“你很閑?大白天的不在學校上課跑我這兒來干什麼?”
“我來這里是和陳助理見面的。”盛檸一字一句地說,“是您不讓陳助理去學校找我,我只能過來找他了。”
“……”
溫衍嘖了聲,揮手趕人:“那你現在去找他,別在我眼前打轉。”
“已經找完了。”盛檸說,“我上來是想跟您道謝的。”
“道謝?”溫衍呵了聲,“我看你不像來道謝的,像尋仇。”
他又恢復了往日那不給人好臉的語氣。
盛檸反倒松了口氣,也不跟他斗嘴,語氣緩和道:“隨您怎麼說,總之署名權的事,謝謝您。
”
道完謝,她還正兒八經地沖他鞠了一躬。
溫衍面無表情地嗯了聲,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謝。
“那不打擾你了。”盛檸說,“其余的我跟陳助理說就行。”
她正準備走,溫衍不知怎麼又叫住了她。
“盛檸。”
她停下腳步:“您還有事嗎?”
溫衍語氣平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我順道幫了你一把,你得罪了戴春明會有什麼后果?”
盛檸沒說話。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忍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這并不是一個真正講究公平的社會,說殘忍點,背景和人脈永遠排在實力前面。
她其實也擔心過,如果得罪了導師,自己之后的日子要怎麼過。
或許連畢業都畢不了。
但她卻不后悔這樣做。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犟,明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的,但偏要反其道行之。
可以被現實壓彎腰,可以變得世故虛偽,卻絕不認為這種來自上層人的壓迫是理所應當的。
溫衍看到了她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犟勁兒,像頭小牛似的,無懼無畏。
她有時候很虛偽,但有時候又很真實。
捫心自問,溫衍做不到她這樣。
曾經唯一一次的叛逆也被父親硬生生折斷了羽翼,后來慢慢地就發現,其實循規蹈矩也沒什麼不好,正好永遠不會出錯,也不會有任何意外,反正已經幸運地擁有了這樣人人艷羨的出身,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自由也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盛檸老實點頭:“想過。所以我覺得自己運氣還挺好的,能碰上您。”
“那你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真正向普通人傾斜的天平。
”溫衍揚了揚眉,嗓音清沉平緩,“當你站到了高處,就算沒碰上我,公平也會朝你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