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田莊的宅子,已經睡下,只宅門前留著兩個燈籠。
護衛敲響門,門內響起帶著睡意和不耐的男聲:“誰啊?!”
“京城主家護衛。”
護衛報上來處,門內立即便“誒呦”一聲,匆忙打開門,點頭哈腰道:“小的睡糊涂了,您千萬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護衛沒計較,直接問道:“少夫人和小郎君可在此處?”
守門的男人露出茫然之色,“少夫人和小郎君不在啊……”
“什麼?!”
護衛大驚,復又追問,再次得到相同的答案之后,臉色極為沉重。
守門的男人見狀,小心而忐忑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護衛道:“叫管事出來。”
男人匆匆進去叫人,護衛也踏進門。
他還得再返回書院查看,但少夫人和小郎君不見之事,也得匯報給府里。
一人之力極有限,護衛召集莊子里的人,派了個人回京,另外帶著其他人與他一起去尋人。
京中的事未傳出來,護衛對京中發生的事也不知情,自然沒有告知葉大儒,他又一次出現在書院時,葉大儒已經睡下。
護衛吵醒了書童和葉大儒,也來不及解釋,急匆匆地說明情況。
葉大儒這才得知謝家少夫人和兩個孩子下山之后,根本未曾去謝家莊子,但他又確實收到了信兒……
護衛奔波許久,已是極疲累,仍然不敢耽擱,拜托道:“能否請您盡快在書院問一問,是否有人瞧見少夫人他們的去向?”
丟失的也有侄子,葉大儒同樣焦急,馬上便去書院里詢問。
這時正是丑時初,人睡意最深的時候,學子們被吵醒,礙于葉大儒,仔細回想,依舊沒能給予他們想要的信息。
遠處晨光熹微,護衛和葉大儒一無所獲回到小院,就在他們以為找不到頭緒之時,一位先生的孩子起來早讀,聽到他們在找人,指著山下的一個方向,道:“我看見他們去那邊騎羊了。”
護衛和葉大儒對視一眼,馬上請這孩子給他們帶路。
與此同時,尹明毓他們乘坐的馬車行了一夜,終于停下了。
然而馬車停下,馬車里卻毫無動靜,蒙面人頭目便讓手下人打開車門。
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幾個蒙面人看著里頭睡得極沉的三大兩小,沉默。
這都能睡得著,謝家的人實在不一般。
蒙面人頭目不想跟謝家難纏的少夫人打交道,卻也不得不冷聲叫醒她。
先醒過來的是金兒和銀兒,她們兩人睜開眼瞬間清醒,看了一眼馬車門外的蒙面人,怕吵醒懷里的兩個孩子,便去推自家娘子。
尹明毓睡不好,即便醒了,也是滿臉的煩躁。
長眼睛的都看出她現下心情不太好,但蒙面人們很無語,她有沒有被劫持的自覺?這時候還給他們甩臉子?
尹明毓面無表情地走出馬車廂,第一眼自然落在面前的高大的宅門和院墻上,第二眼掃了一眼周遭,一頓。
遠處皆是山,此刻望過去并不是蔥蔥郁郁之色,但山巒起伏,大體輪廓輕易不會改變。
時間有些久,她第一眼看過去,是陌生的,可再看幾眼,腦子里將山巒的輪廓調轉了個方向,心里便有了些許猜測。
尹明毓眼尾困倦地微微垂著,走下馬車,也不用人指引,昂首闊步走向宅門。
金兒和銀兒各抱著扔在睡的孩子,在她身后走下馬車,安靜地跟著。
蒙面人頭目看了眼手下人拿出來的鐵鏈,擺手示意他們先拿進去。
而尹明毓走進宅子,表面目不斜視,實際將整個宅子全都看在眼里。
宅子里守衛極為森嚴,基本五步一人,每一個人的裝備皆精悍非常,且全都沒遮面。
這代表,人家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里,靠她們,無法突破這些守衛逃離。
既然如此,隨遇而安吧。
是以,尹明毓臉上的困倦越發不掩飾,眼睛半闔,走得也越來越慢,似乎隨時能睡著一般。
蒙面人頭目不耐煩,便催促道:“快些。”
尹明毓懶懶地瞥他一眼,又慢騰騰地收回視線,走快了些,真的只是一些。
偏她還耷拉著眉眼嘟囔了一句:“既然會露出真顏,蒙什麼臉,多此一舉……”
蒙面人頭目:“……”
這謝少夫人實在是好本事,好人能教她磨得躁怒,壞人也要磨得沒脾氣。
蒙面人頭目眼見正堂就在眼前,估計再催,她可能也不會快多少,便閉上了嘴。
尹明毓抬眼忘了一眼前方更加森嚴的守衛,面上并無變化,垂眸繼續向前走。
她們走到門前,尹明毓一眼便看到背對門口,背手而立的華服男人,隨即她又看向大馬金刀坐于椅子上,穿著鎧甲的陌生老人。
那是個極為威嚴的老人,渾身都帶著武將的氣勢,一雙虎目冷厲地看過來,教人不禁想要目光躲閃。
尹明毓也移開視線了,一點兒骨氣沒有似的迅速低下頭。
老人濃眉一皺,覺得這謝少夫人有些名不副實。
這時,華服男人轉過身來。
尹明毓抬眼又垂下,但已經看清了男人的臉,正是大鄴的平王殿下。
那麼另一位……應該就是忠國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