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這麼奔波,其實有些遠,但若是住到莊子上去,謝家主和謝夫人他們就沒法兒日日見到她和謝策了。
只能暫且忍耐。
他們的馬車出城門時,尹明毓敏銳地察覺到視線,立即便從馬車窗望出去,然而只有普通的行人和攤販,并無異常。
她對人的視線極為敏感,感覺那視線有些強烈,不像是普通好奇的人。
城門口有旁人正在出城,謝家的馬車稍稍慢下來,尹明毓不禁又看出去,左右打量,正好看見一輛熟悉的豪華馬車緩緩駛出。
馬車窗上,一張熟悉的艷麗的面孔,正是渭陽郡主,她也向尹明毓看過來。
兩人對上視線,神情皆極為平靜,不過距離有些遠,尹明毓看不出對方眼中的情緒。
而后,尹明毓向渭陽郡主點頭示意,渭陽郡主也對她淺淺一點頭,便移開視線。
渭陽郡主的馬車離開,謝家的馬車也啟行向城外走,尹明毓便坐回去。
謝家的馬車消失在城門之后,尹明毓最先感受到視線的方向,一個面貌普通、過目即忘的男人從墻角走出來,多看了幾眼城門,才轉身離開。
城外,謝家的馬車上,謝策滿心期待,不覺得奔波辛苦,出城后就趴在馬車窗上,笑呵呵地看著不斷后退的草木,小腳一晃一晃的。
尹明毓不再在意視線的事兒,便也從另一側車窗望出去。
田間有農民在耕種,春種滿地種,祈求今年好年景,秋收一倉糧,待過了冬,又是下一年的輪回。
“母親,您在看什麼?”
尹明毓指向光禿禿的田地,道:“我在看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
謝策歪歪頭,看向明明在飛速退去仍舊完全一樣的田地,天真道:“先生說,土地是百姓的命,我和葉哥哥長大會做好官,守好百姓的命。”
尹明毓眼神極溫柔,輕輕揉揉他的后腦勺,柔聲道:“既是如此,就從好好讀書開始吧。”
謝策重重地點頭。
這是他自己答應的,是以尹明毓見到葉大儒之后,完全沒有任何障礙地,請他這些日子嚴格教導謝策,一定不要客氣。
尹明毓還說了謝策路上的話,以此來佐證謝策的決心。
她還看著葉小郎君,欣慰道:“我們小郎君先前只是按部就班地啟蒙讀書,未曾想才跟葉小郎君玩一日,便如此向學,還和葉小郎君一起有了做好官的志向,我真是欣慰。”
葉小郎君茫然地看向謝策,他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謝策兩只小手互相撥弄,垂下頭。
而葉大儒感動極了,捋著胡須滿意地看著兩個孩子,肯定道:“你放心,老夫定然好生督促他們。”
尹明毓道謝,手放在謝策的背上,放心地輕輕一推,謝策便腳步沉重地走到葉大儒面前。
葉大儒扶著兩個孩子的肩,對尹明毓溫和道:“我對策兒實在愛才心切,日后帶廉兒各地游學,興許會到嶺南去。”
謝策倏地抬頭,驚喜地望向葉小郎君。
葉小郎君眼里也有些許歡喜,他也是樂意跟謝策玩兒的。
尹明毓也一臉驚喜道:“我家郎君在南越整頓學風,正需要您這樣德高望重的大儒,您若是能來,我們掃榻以待。”
葉小郎君若是能去南越,她豈不是可以徹底丟下謝策去玩兒了?
于是尹明毓極力游說道:“先前策兒的啟蒙先生說,若能教化一方百姓,乃是不世之功,您若是能來,是嶺南的福氣。”
“老夫不敢當。”
葉大儒擺手謙虛,他本來只是剛剛有了個念頭,還未確準,但聽尹明毓此言,又見兩個孩子皆期望的神情,便真的考慮起來。
尹明毓也不多說,請他認真考慮,便不再打擾他們讀書。
銀兒抱著個長長的木盒進來,又隨她出去,問道:“娘子,這字不送了嗎?”
尹明毓搖頭,“收好,萬一葉小郎君不愿意去嶺南了怎麼辦?”
銀兒聞言,便點點頭,傍晚又將這木盒原路帶回了謝府。
謝夫人晨間就見尹明毓的婢女抱著這木盒,晚間又見她抱回來,便問了一句。
謝策也好奇,盯著木盒瞧。
左右也不用了,尹明毓便教銀兒拿給謝夫人看。
銀兒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打開木盒后,取出卷軸,垂著頭緩緩拉開。
謝夫人看清卷軸上的字之后,沉默許久,對尹明毓道:“你真是……用心良苦。”
謝策探頭看去,看見了熟悉的字,眼睛轉了轉,伸出小手,問:“母親,能給策兒嗎?”
尹明毓隨意地擺手,銀兒便卷起字,遞給了他。
謝策抱著卷軸,放進木盒里,抱走。
第二日,他又早早來到東院,不過這一次,沒牽著羊滿院子走,而是讓婢女給羊套上了鞍,然后把羊牽了出去,將木盒掛在了它的身上。
尹明毓起來沒看到羊,知道謝策牽走,也沒理會,再次出門時也沒特意注意羊。
謝策牽著羊走在她身側,尹明毓這個方向看不到它身上背著什麼,就一直沒有發現。
午后,她在山上亭子里賞景時,謝策的婢女找過來,說兩個小郎君鬧別扭,尹明毓極莫名其妙。
謝策和葉小郎君怎麼會鬧別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