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可能受他們牽連,事到臨頭,平王深恨不已,“若我度過此關,絕不會放過那兩族,定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忠國公到底久經沙場多年,見過諸多生死危機,稍稍平復下來,提點道:“殿下,你冷靜些。”
平王根本無法冷靜,“外祖父,父皇下朝時的眼神,你可見了?父皇……是不是知道了?”
忠國公沉聲道:“許是殿下自己嚇自己,那謝欽興許根本沒有發現殿下的事兒。退一萬步講,縱是知道又如何?陛下并未當眾宣揚。”
然而平王一想起昭帝最后那冷漠疏離的眼神,便面如金紙,心如擂鼓,“若父皇只是暫時不追究呢?我們難道坐以待斃嗎?”
平王復又踱步,焦躁憤恨道:“本王那兩個兄弟平庸蠢笨,我決不能忍受屈居于他們之下。”
忠國公皺眉。
昭帝的身體狀況,根本瞞不住人眼,他們沒有逼宮昭帝的打算,他們的準備是以防昭帝沒有留下遺詔或者傳位之人不是平王。
平王見忠國公沉默,更加焦躁,孤注一擲道:“外祖父,越拖越被動,父皇一定不會選我,若是落到那兩人手里,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我們必須盡快動手。”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都得沉,沒有選擇。
謝欽和父親商議過后,便打算回去,然而謝家主卻又留他商討別的事,并不放他走。
東院,下酒菜和酒全都端上來,尹明毓等了一會兒,眼見菜上的熱氣漸漸變淡,再等謝欽就要涼了,便吃起獨食,自斟自飲。
原來兩個人的酒,她一人全都喝完,微醺之下,憊懶地拄著下巴,盯著燭火出神。
金兒站在她身側,輕聲詢問:“娘子,我扶您去休息吧?”
尹明毓慢騰騰地點點頭,手伸給她,借著金兒的力道,回內室。
酒極助眠,她躺在床上,頭腦就昏沉起來,最后一絲清醒,腦子里想的是:謝欽以后撫琴斷弦,寫字斷墨,喝酒斷片……
快到就寢之時,謝欽方才從前院回來,見桌上只剩殘羹冷炙,酒也盡了,便問金兒:“少夫人可有不高興?”
金兒端給他一碗粥,回道:“回郎君,少夫人并未不高興。”
謝欽頷首,“也是,她只是小心眼,并非不明事理。”
金兒:“……”
郎君這話落在自家娘子身上,又矛盾又貼切……
而謝欽喝完粥,叫青玉取來一錠銀子。
第二日他早起,將銀子放在尹明毓手中,而后才離府和父親一同進宮。
尹明毓醒過來,感覺手中有異物,迷迷糊糊地抬起手,就看見一錠銀子,瞬間睜開眼。
試問誰早上起來,手里握著一錠銀子,不會喜出望外?
尹明毓俗氣,尹明毓的一天從這一刻的驚喜開始,笑容就沒落下。
謝夫人、姑太太、白知許三人一大早見到她這麼喜氣洋洋的笑容,心情也都跟著更好。
過了一會兒,謝策腳步輕松地踏進來,明快地向每一個人行禮問好。
他要讀書,尹明毓便沒帶謝策這個小尾巴出門,一個人乘車去葉家接了四娘子尹明若,然后一同去長公主府。
尹明毓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平城長公主府,就是三娘子尹明芮成親。
那時長公主府張燈結彩,全都被紅色和喜氣籠罩,如今再來,處處皆莊重,侍從無一不謹小慎微、規行矩步,整一個規矩森嚴的深宅大院。
尹明毓和四娘子自下馬車,姿態皆端莊得體,見到長公主和世子夫人,也都不卑不亢地見禮。
平城長公主對尹明毓二人態度意外地有些溫和,直接讓兩人落座。
三娘子尹明芮和趙二郎也在,趙二郎止住尹明芮起來的動作,起身向尹明毓一拱手,行禮道:“謝少夫人,三娘身體有些不適,我代她向你告一聲罪。”
尹明毓視線從三妹妹有些蒼白但是并不苦郁的臉上劃過,笑道:“妹夫客氣了,我與三娘是自家姐妹,怎會怪罪。”
尹明芮面帶笑容,嗔道:“郎君叫什麼謝少夫人,這是我二姐姐。”
趙二郎便又改口道:“二姐姐。”
又轉向較為熟悉的四娘子,道了一句“四妹妹”。
趙二郎的氣色,看起來似乎也比上一次見他時好了幾分。
尹明毓視線掃過他們夫妻二人,再轉向長公主時,含笑道:“恭喜長公主殿下,我這一回來,就聽說三妹妹竟是有孕了,今日瞧您一家氣色都好,定要多沾沾府上的喜氣。”
平城長公主聽她如此說,嚴肅的臉上又緩和些許,“是三娘帶來的福氣……”
尹明毓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奉承道:“三娘再是有福氣,也是嫁進了好人家,才能喜上加喜。”
平城長公主更加隨和,道:“難得你們姐妹相聚,今日留在三娘那兒用午膳吧。”
尹明芮露出喜色,趙二郎看她歡喜,眼里極溫柔。
尹明毓爽快地答應下來。
氣氛頗為和諧,唯有世子夫人始終繃著一張臉,不言不語。
平城長公主顧念尹明芮的身子,便沒再留她們,讓她們去尹明芮院子說話。
趙二郎則是善解人意地說要留在長公主身邊用膳。
姐妹三人告退離開,一直到進了尹明芮的院子,才隨意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