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史夫人言過了,我先干為敬。”胡族長抄起酒杯,咕咚喝完,酒杯翻轉,空酒杯展示給她看。
尹明毓看著他喝完,道了一句“爽快”,方才端起酒杯,微微一敬,而后以袖遮口,一飲而盡。
胡族長道:“各位盡興。”
說完,便抬腿要走,滿臉皆是急色。
“胡族長且慢。”尹明毓又開口。
胡族長這此真是煩了,壓著怒問:“刺史夫人,還有什麼事兒?”
樊族長慣常謹慎,察覺她行為有異,看著她的目光犯冷,也起身道:“刺史夫人,我也好奇您今日是有什麼事兒。”
兩位族長的神情,皆有些不對勁兒,氣氛也莫名有些針鋒相對起來,其他賓客們不禁面面相覷。
尹明毓依舊笑盈盈,又接過銀兒遞過來的一杯酒,沖眾人道:“難得這麼多人聚在一處,本來刺史大人想要借此機會,與諸位就日后南越的前程懇談一番,但刺史大人未能來,不妨由我代為說幾句。”
樊夫人得了樊族長的眼神,立即道:“刺史夫人,咱們一群后宅婦人,可不好摻和男人們的事兒。”
她說著,轉向旁邊的劉司馬夫人,“劉夫人,你說是吧?”
劉司馬夫人微微點頭,便要附和。
她身后的劉娘子使勁兒揪了兩下她的袖子,不讓她摻和。
這個間隙,尹明毓已經出聲道:“樊夫人此言差矣,既享權勢富貴,便不能以女子之身為借口,掩不仁不義之舉。”
劉司馬夫人因為女兒未能及時回應,哪想刺史夫人說話會忽然變得陰陽怪氣,詫異不已。
而樊夫人聽她如此說,霎時便忍不住惱怒,“刺史夫人當著節度使夫人這般說,是何意?”
戚夫人置身事外一般端起酒杯,一言不發,慢悠悠地飲,任由尹明毓說話。
樊族長則是受不了夫人被羞辱似的,起身一拱手,氣怒道:“刺史夫人身份高貴,我等不敢得罪,這便告退!”
他一動,僥族的一行人皆起身,打算直接離開。
尹明毓端著的酒杯緩緩放下,溫和地:“樊族長,你們這是不給我面子嗎?”
“我看刺史夫人是不給我僥族面子。”樊族長眼神越發陰冷,直接抬腳,吩咐族人,“走!”
樊族長一行人便往庭院門處走,滿臉都是“誰敢攔便是與他們作對”,旁人紛紛讓開路,不敢惹惱他們。
遠處夜空之中,兩三個天燈緩緩升起,慢慢其他方向也漸漸升起天燈。
尹明毓舉起酒杯,重重摔在樊族長等人前方石板地面,“我讓你們老實待著,沒聽見嗎?”
在場賓客瞬間露出驚異之色,樊族長等人也不由停下腳步,回頭怒視她。
而碎裂聲一響,只幾息的工夫,謝家的護衛們便一擁而入,突襲向庭院處的樊族長等人。
他們動作太過迅疾,僥族一眾剛要抽刀,便已經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啊——”
現場的賓客們紛紛尖叫,慌張躲閃。
蠻族和僥族就算只是明面上同氣連枝,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三當家胡金見狀,立刻起身,便要呼喊人前來解圍,“來……”
可他剛喊出一個字,便覺頸上一痛。
另一邊,一身喜服的胡族長一見亂起來,絲毫沒有族長的擔當,轉身就要跑。
但他剛邁出去兩步,一把短刀便刷地橫在他頸前。
胡族長懾的一動不敢動,下巴高高抬起,生怕刀刃割破他的喉嚨。
握著短刀的,是戚夫人的婢女。
眾賓客看著婢女和她們手中寒意森森的刀,又轉向南越最尊貴的兩位夫人。
戚夫人不知何時,手中也多了一把短刀,正在把玩。
尹明毓立在戚夫人身邊,淡淡道:“我都說了,老實待著,不要妄動。”
她們身側,謝家的護衛持刀守衛,眼神如鷹隼一般銳利兇猛,教人望而生畏。
現場靜極了。
有一位賓客端著杯子的手抖動不止,一下沒握住,咣當掉落。
尹明毓和戚夫人的眼神瞥過去。
他嚇得直接滑跪在地,求饒:“饒、饒命……”
尹明毓和戚夫人收回視線,那人渾身一軟,汗流不止。
劉司馬夫人下意識地緊握住女兒劉娘子的手,劉娘子則是滿眼放光地望著兩位夫人。
與她一般的,還有幾個州城的小娘子,她們皆向往地仰望著尹明毓和戚夫人。
而在眾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州城的夜教漫天的天燈照亮,有若星辰,如夢如幻。
這一方宅子之外,州衙的褚赫和一眾官員發現了這場景,州城中的一些百姓也發現了這一幕,不約而同地仰頭遙望。
嶺南的天變了。
就從這一夜起,這漫天天燈便是見證。
第115章
一眾士兵破門而入,團團圍住所有人。
樊族長、胡族長等人一見這些闖入的士兵,本就灰暗的臉色徹底沒了人色,絕望籠罩頭頂。
隨后,一身鎧甲、手握長刀的戚節度使闊步踏入庭院之中,他視線先劃過戚夫人,確認她安然無恙,方才命人捆了蠻、僥兩族人。
賓客們更不敢亂動或是出聲,他們對今日發生的事兒皆一頭霧水,即便能夠肯定針對的是那兩族人,但瞧著往日不可一世的兩族人落敗公雞似的,心里皆惶惑不安。